己笑了,他又想到:有時候看似沒腦子的莊麗真的是在本能地做著一些很有哲理性的事情,看來人本身也是個辯證體呀。
馬小波走到站牌下,望了望街道的盡頭,根本看不見公交車的影子。天冷,風大,他躲在一棵大柳樹後面,縮起脖子望著一輛接一輛紅色黑色白色的小轎車在寒冷的空氣中輕快地滑過,車裡的人穿得很薄、很體面,不像眼前等公交車的這一幫人這樣臃腫不堪。有輛私車還是有好處啊,至少在這樣的天氣里人不受罪,出門赴約也很有面子。作為一個男人,比自己不受罪更重要的是不讓老婆孩子受罪;比自己有面子更重要的還是讓老婆孩子不受罪。馬小波記起他在老家農村的一個玩伴,前兩年就是因為搶車殺人被槍斃了。警察審問他的殺人動機時,小夥子回答說,為了逢年過節走親戚時老婆孩子不受凍。警察並沒有被感動,認定他是個黑心爛腸子的壞小子,給了他不少苦頭吃;法律更沒有被感動,利利索索把他給斃了。但是馬小波被感動了,不是因為交情好就混淆是非,而是被事實觸動了:事後馬小波跟幾個哥們兒去那小子家看望安慰他老婆,他老婆懷裡抱著兒子抽抽搭搭地說:“他真是不值得呀,去年春節走親戚,他用摩托車帶著我和孩子,路上滑,摔了一跤,回來後他把凍得直哭的兒子抱在懷裡說,要是有輛小轎車就好了,你和孩子就不用遭這份罪了。我以為他也就是說說,想不到他竟然去搶人家的車,還把人給殺了。這下好,連個騎摩托帶我們走親戚的人都沒有了。”馬小波本來是痛恨那小子的兇殘行徑的,那時候卻被深深地感動了。也就是從那時起,馬小波暗下決心一定要讓老婆孩子坐上轎車,但憑他的文化素質,是絕不會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的。車當然要買,靠搶是斷斷不能的,靠莊麗一塊兩塊的省也不頂事,馬小波的想法是光明正大地幹出個成就來,真正成為體面的有車族,比如搞一個價值幾十萬上百萬的創意。
正在腦子裡盤算大事,車來了。馬小波排在了等車長龍的最後,他每次都不能比別人早上車,排在前面也擠不上去,因為他根本就不擠。車裡人不太多,但總有幾個人沒有座位,馬小波又總是其中之一。馬小波拉著吊環,聽旁邊兩個跟他年齡相仿的小夥子談天。穿皮夾克的那位問穿風雪衣的那位:“強子,你這回買房子老婆家裡給幫多少?”穿風雪衣的笑笑說:“不知道,那得看她爸高興給多少了,咱多不嫌多少不嫌少,反正不是自己掙的,人家給多少咱都沒說的。”穿皮夾克的嘆口氣說:“唉,看你多好啊,娶了個老婆處處能替你分擔壓力,我就不行了,娶了個老婆多了一種壓力。”穿風雪衣的安慰穿皮夾克的:“可別這麼說,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註定要有三種壓力:工作、生活和老婆。我在一份報紙上看到一篇文章,《好妻子決不成為丈夫的第三種壓力》,可是你想想,哪個女人不是她丈夫的第三種壓力?”穿皮夾克的英雄所見略同地附和道:“這話沒錯,尤其是對那些有事業心的男人,妻子的不理解和胡攪蠻纏真正會成為精神上的壓力。總之,當男人不容易,當一個好男人更不容易啊。”馬小波很欽佩這二位的見解,看來,也只有男人才更能理解男人的苦衷啊。
接下來的一天裡,馬小波一直在想著“好妻子決不是丈夫的第三種壓力”這句話,邊工作邊琢磨,像在嚼一塊口香糖,不同的是越嚼越覺得有味道。以至於回到家裡第一眼看到莊麗,他就感到有點累。莊麗剛剛洗過澡,戴著浴帽,她的脖子很長,把頭髮都塞進浴帽裡時更顯得白淨秀美。馬小波換過衣服,攬住莊麗吻了吻她的脖子,然後去拿電視機遙控板,翻找起喜歡看的節目。莊麗抱起雙臂,靠到沙發上冷眼旁觀。馬小波翻了半天,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動畫片,他盯著電視螢幕拍了拍莊麗的腿說:“倒杯水過來,咱們一塊兒看動畫片。”莊麗待著沒動,面無表情地望著電視畫面。馬小波覺察到不對勁兒,扭過臉來嘻笑著問道:“怎麼了,在單位遇到不順心的事了?”莊麗搖搖頭,依然望著電視。
好妻子也難免成為丈夫的第三種壓力(2)
“那是怎麼了,誰惹你了?”馬小波伸出手臂去抱住妻子,另一隻手摸著她光滑的臉蛋溫柔地問。
“你!”莊麗瞪了丈夫一眼。
“我怎麼你了?”馬小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就是因為你沒怎麼我,你對我越來越不感興趣了!”莊麗委屈地撅起了小嘴。
“我怎麼就對你不感興趣了?你千萬不要這麼說,我們結婚還不到一年呀。”馬小波辯解道。
“你也知道我們結婚還不到一年?剛結婚的時候,你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