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該死,小的,小的該死……”
暗色錦袍翻動,大夫人陳氏站起身來,蓮步微移,來到夙沙煥的身後,白皙圓潤的手輕撫夙沙煥的背,安慰道:“老爺,莫要動氣,氣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看夙沙煥怒氣消散了些,大夫人陳氏這才側臉,看著跪在地上仍瑟瑟發抖的黑衣小廝,冷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一家主母的威嚴毫無遺漏的散發而出。
聽到大夫人陳氏的問話,黑衣小廝這才停止了磕頭的動作,仍低垂頭顱,回應道:“是二小姐,二小姐不吃不喝,已經昏過去了。”
夙沙寧在自縊被救下來之後,就開始不吃不喝,就那麼靜靜的躺在半新不舊的雕花木床上。
丞相府二小姐不受寵,這在丞相府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對夙沙寧的異樣,沒有人會去理會,更是沒有人會去擔心。
如若不是今天早上綠竹的呼喊聲,不會有人去檢視夙沙寧的現狀。
“不爭氣的東西。”
剛剛理順氣息,夙沙煥聽了小廝的彙報,又是一聲怒罵聲。
“老爺……”
大夫人陳氏揮動手中圓形繡花扇子給夙沙煥呼風,豔麗的紅唇微啟,剛剛想說些什麼,卻是被夙沙煥冰冷的眼神打斷開來。
“這都是你養的好女兒啊!”
語末,一聲鄙夷的冷哼聲從夙沙煥的鼻子裡傳了出來。
窮途末路,失去了當今聖上的信任,又是聯絡不到三皇子上官青玄,夙沙煥已是比熱鍋上的螞蟻還要焦躁,看李大人高深莫測的樣子,夙沙煥認定在李大人的手中肯定有能挽救他的辦法,要留住李大人,那就需要夙沙寧這一根稻草。
玉手輕抬,二夫人秋娘將臉頰上的幸災樂禍很完美的遮擋而去。
“爹爹,舞兒想去看看姐姐,去安慰安慰姐姐。”
靈動的大眼睛轉動間,夙沙舞看著夙沙煥乖巧的說道。
一副姐妹情深,父慈子孝,不知情的人甚至會為之而感動。
前廳中,或許只有每個人自己才知道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吧。
脆生生的聲音聽在大夫人耳中,有的卻只是濃濃的厭惡和淡淡的怒氣,濃妝豔抹的臉頰微動,大夫人陳氏雙眼有些怨毒的看向二夫人秋娘和夙沙舞的方向。
“也罷,你們好歹姐妹一場,去好好勸勸她,讓她最好乖乖聽話嫁過去。”
威脅的話語在嘴邊轉了轉,最終又被夙沙煥咽回了肚子裡。
翅膀硬了,已是他不能夠掌控的,即便威脅,已是無用。
暗色錦袍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夙沙煥從錦凳上起身,慢慢的朝著後堂走了過去。
明豔的紗裙翻飛,髮髻上的珠翠晃動著,夙沙舞蓮步輕移,對著大夫人陳氏福了福身,乖巧異常的說道:“舞兒先去看看姐姐了。”
“哼!”
錦緞圓扇收攏身後,大夫人陳氏冷哼一聲,看也沒有看夙沙舞,轉身朝著門外走了過去。
何嬤嬤、丫鬟不敢有絲毫的遲疑,抬步緊隨大夫人陳氏而去。
不是不知夙沙舞的用意,大夫人陳氏卻未曾有絲毫阻攔,選擇放任夙沙舞而去。既然不聽話,那也是應該讓她夙沙寧受點苦頭了。
層層錦緞紗帳已被綠竹收攏一側,淡淡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房間,驅散著房間裡的陰冷和愁雲。
綠色身影立於夙沙寧的身後,小手輕輕揮動手中圓形繡花扇,一雙眼睛含著絲絲淚花看著斜倚在床邊的夙沙寧。
“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
綠竹語含著絲絲悲傷的問道。
雖然之前夙沙寧做了些傷害她的事情,綠竹卻是知道,生在豪華的丞相府,有很多事情並不像是表面看起來這般的簡單,這段時間夙沙寧的轉變綠竹也是看在眼中,夙沙寧這般折磨自己,綠竹真是不捨。
“死了不是更乾淨嗎?”
良久,夙沙寧蒼白的唇微啟,默然的話語傳了過來。
“小姐死了會有人傷心的。”
強忍的淚珠滴滴滑落,綠竹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從小到大的陪伴,朝夕的相處,遠離家人的綠竹早已將夙沙寧當成自己的親姐姐一般對待。
無力的雙手動了動,最終,再一次放回到了素色的紗裙上。蒼白的唇角微微勾起,一絲嘲弄的帶著諷刺的笑容展現在夙沙寧的臉頰上。
會有人傷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