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田田撐著下巴看著窗外,故意無視他。程牧陽一邊開著車一邊在後視鏡裡偷偷看著她,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看,怕被她發現了又要瞪過來,那眼神還真挺可怕的,何況前面還要看著路呢。
車子在夜幕裡開得極為安靜,路況很好,只有節能路燈投射出昏黃的燈光不停地掃在來往的車輛上。氣氛太凝重了,找點什麼話說吧,沒話找話也行啊,當程牧陽再次忐忑地把目光投向後視鏡的時候,頓時就驚出了一身冷汗——後座上居然空無一人!
程牧陽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就猛踩剎車,車子好像撞到了什麼,發出“咕咚”一聲悶響。還好後面沒有靠的很近的車,否則非追尾不可。他驚恐地轉頭看著後面:“田田?!”
後座下面傳來微弱的聲音:“我在這……”
程牧陽急忙探身過去:“你怎麼下去了?”
後面的車子繞行時發出刺耳的鳴笛聲,他又倉促地調轉方向盤把車子停到路邊,跳下車開啟田田這邊的門,看見她捂著腦袋錶情痛苦地哼哼,一條腿還搭在座位上,大半截身子都縮在了座位下面。
程牧陽趕緊把她抱起來挪到位子上坐下,伸手去看她頭上的傷口,好像又在剛才撞到柱子的那個地方,現在已經鼓起了一個大包,摸上去有些發燙。
“讓我看看,”程牧陽開啟燈,“沒破吧?”
“都撞成這樣了跟破了有什麼區別!”田田大怒,“你開得好好的幹什麼忽然停下啊!”
“……”程牧陽只好老實交代了剛才的情況,他是真的嚇得差點靈魂出竅了——以前也是不相信這種言論,但是剛才那一瞬間他居然真的有這種感覺。
“你……”田田簡直覺得他蠢得沒治了,“我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消失啊,你還以為是午夜鬼話啊,你有沒有腦子!”
她撐著下巴看了一會風景之後就覺得困得不行,後面的座位又寬敞,乾脆和衣躺下了。程牧陽也沒注意後面的動靜,忽然這麼一看就以為她不見了,一個急剎車之後她便隨著慣性滾落到了下面。原來那個聲響是她發出來的,真的是自己太緊張了才搞了這麼大一個烏龍,程牧陽一邊尷尬地笑著,一邊取了溼紙巾過來要給她擦拭。
田田皺了鼻子嫌棄道:“這個擦了有什麼用!”說著低頭開啟自己的包包,取出來一個小瓶子,開啟以後散發出酒精的味道,“吶,用這個擦!”
程牧陽新奇不已地接過來:“你還帶著這個?”
“隨身帶著有備無患啊,”田田教育他,“你看這不就用上了麼!”她從小時候學走路起就經常莫名地摔倒,有時候走在平地裡還能崴到腳,家裡人憂心忡忡地帶她去看過無數次醫生,每次都被告知並無任何小腦方面的異常。於是一路摔著長大了,媽媽下了個結論,孩子大概命裡欠摔打,看來讓她去外頭闖蕩這個決策還是比較英明的。工作了之後在工地裡爬上爬下的更是難免有點刮擦碰,這一類的急救護理用品一般都要隨身攜帶。
程牧陽捏著酒精棉球小心地擦了又擦,還不放心地問:“你頭疼不疼?”
“都說你廢話了,”田田叫道,“都撞成這樣了能不疼麼?!”
“我是說你的頭裡面疼不疼?”
“這樣啊,”田田左右晃了晃腦袋,“還好,沒什麼感覺。”
“去醫院看看吧?”程牧陽擔心,“看起來挺嚴重的。”
田田無語:“你以為我是豆腐做的啊?我小時候哪次撞得不比這個厲害,都要去醫院我忙得過來麼?”
程牧陽還要堅持,田田便把臉一冷:“你差不多行了啊!快點過去開車,我要回家睡覺!”
滿腔熱情被澆滅,程牧陽灰頭土臉地回到駕駛座上開車。田田坐在後座上輕輕按著那個腫起的包,程牧陽再想偷偷從後視鏡裡看過去的時候,每次都要被她的眼神無情絞殺。
“你下來幹什麼?”車子開到了田田家樓下,她火速竄出車門,聽見響起輕微的嘀聲,回頭看見程牧陽拿著車鑰匙跟了過來:“我送你上去。”
“都到這兒了就不需要了吧?”田田掏出鑰匙開防盜門。
“太晚了總是不安全。”
田田的身影一閃就進了樓道,呯一聲把他關在門外:“沒那個必要!”
程牧陽眼睜睜看著她無情地消失在眼前,心裡澀得發苦。是不是根本就不該來呢,他有些垂頭喪氣地想,她現在分明是討厭他了。然而又覺得他是應該來接她的,這也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否則等了一整天又是為什麼呢。有什麼問題慢慢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