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寺東南半山坡上,有一處別緻清靜的庭院,名曰“雙清別墅”,蓋因院中有兩道清泉,終年不絕,長流不息,故名“雙清”,這座別墅非常有名,開國領袖曾在此居住過,別墅沾了偉人的光彩,從此也成了遊人駐足的景點之一。
今日的雙清別墅外警衛森嚴,層層封鎖,別墅的八角亭外,兩位年逾五十的老人緩緩踱步,其神態從容不迫,隱隱透出上位者的風雷氣勢。
二人正是沈家的老三沈篤義和老四沈篤信。
沈家情勢複雜,幾兄弟各成陣營,拋開兄弟骨肉之情不論,老三和老四也算是聯盟了。
今日的兄弟二人顯得有些沉默,許久無言,眉頭擰得緊緊的,似乎各懷心事。
負著手走在春光宜人的別墅內,沈篤義仰頭看著八角亭頂的硃紅色簷角,喟然嘆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老四沈篤信笑道:“這首流傳千古的詩,領袖當年就是在這亭子裡寫下的,偉人情懷,胸藏宇宙,吞吐天地,端的是華夏大地五百年才出一位的王者呀。”
沈篤義嘆道:“千古功業,一朝而定,那位在湖南綠山鄉野裡走出來的書生,當年何曾想到數十年後,竟有試問江山鼎之輕重的一天?”
沈篤信彷彿也激起了無限感慨:“時也勢也,二者不可缺一,只有時勢才能造英雄。”
兄弟二人又沉默下來,不知各自在想著什麼。
良久,沈篤義看著老四,道:“老大家的那個孩子回了老宅,這事你知道吧?”
沈篤信哼了哼,道“風風火火傳遍了四九城,我怎能不知道?”
“你好像到現在還沒見過他。”
沈篤信譏誚笑道:“怎麼?要我這個四叔親自去拜會他?這算哪門子規矩?”
沈篤義也笑了,笑容裡的意思任誰也看不明白。
“小孩子不懂事,你跟他計較什麼。”
沈篤信冷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大人怎麼不教他?子不教,父之過。”
這話的矛頭卻已直指老大沈篤禮了。
沈篤義笑著擺手道:“今日你我兄弟難得清閒,並步踏遊,不提家中俗務了。”
沈篤信慨然道:“家勢越旺,宅門裡的爭鬥就越多,當年老爺子忙於國事軍政,疏於家務,那時老大帶著我們幾兄弟,父母之責一肩挑起,我心裡是一直記得的,多年過去,我們兄弟之間怎會成了今日這般境況?難道這也是時也勢也?”
“不錯,時也勢也,老四,我們都由不得自己了,有時候不是我們想爭,而是背後一些人和事,逼得我們不得不爭,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一無所有的時候,我們無所謂得失,一旦擁有了許多,說是怕失去也好,想得到更多也好,這些都是逼我們不得不爭的理由。”
沈篤信垂頭嘆息,爭了一輩子,如今大家已是知天命之年,權與利二字,仍是看不開,放不下,兄弟鬩牆,同室操戈,往日的兄弟情分早已煙消雲散,爭到的東西和失去的東西相比起來,到底孰輕孰重?
沈篤信對答案越來越迷茫了。
知天命之年的他們,其實並未知天命,一把歲數不知活到了哪裡。
“還是老爺子看得透啊,該退的時候便退了,侍弄花草,養魚怡情,寄志於山水草木之間,多麼忘情愜意……”沈篤義仰望天空,眼中有著和老四一樣的迷茫。
搖搖頭,沈篤義苦笑道:“家業大了,誰能真正看得透?你知道嗎,老爺子昨日請韓老進竹園,二老圍著池塘邊溜達了一圈兒,說了一個多小時的話。”
沈篤信擰起了眉頭:“老爺子請韓老來做什麼?這兩人可是半輩子都不對付呀。”
“是呀,竹園的嚴醫生說,昨日他們一見面便互相指著鼻子罵娘,老爺子老了,脾氣性格仍如當年一樣火爆,那位韓老也不差,兩人把沈韓兩家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才意猶未盡的住了嘴。”
沈篤通道:“韓家也是名門,韓老當年曾是領袖的書記員,頗得領袖信任,委以重任後,韓家便趁勢而起了,如今子弟遍佈全國,各居要害,縱不及我們沈家,也差不了太多,可惜卻一直與老爺子不對付,兩人這些年來一見面就吵,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得出,昨日老爺子請韓老來,其用意難道是……”
沈篤義笑道:“總不是特意為了罵他一頓吧……老四,京中局勢雖平緩,可我們這樣的大家族走一步要看百步,老爺子眼光深遠著呢,時代不同了,如今各家族不論勢大勢小,亦如逆水行舟,若欲家業興旺,總要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