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帳外一人說道:“回稟陛下:冠軍大將軍派人來,請曲大總管回去議事!”
曲端聞言,如蒙恩赦,向官家辭行。趙桓微微一笑,看著曲端慌張的背影,笑得越發得意。
曲端趕到中軍大帳,向吳階見禮,做到自己的坐位上。吳階臉上的紅疙瘩密密麻麻,眼珠子也是紅的,不知為何正在發怒,如同惡魔一般,難怪西夏人稱呼他“吳閻王”!
這時,就聽熙鳳路上護軍閻中立說道:“我帶人上街巡視,在一處名叫‘燕瘦環肥’的妓院,發現正在打架的兩夥軍兵,拿住一問:一夥為熙風路左廂,一夥是涇環路中軍計程車兵。他們為了爭一女子,大打出手,砸了人家的妓院,搶了人家的錢財,還燒了附近的幾家店鋪。鬧事的人共計一百三十七名,全部拿到,請大帥軍令,如何處置!”
吳階臉上的鬍子顫動著,翹得厲害,一拳擊在帥案之上,怒道:“曲大帥意下如何?”
曲端就識是看不慣吳階的做派:原來不過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小將,因緣際會,不但與自己平起平坐,還封了侯;這番又做了冠軍大將軍,成了頂頭上司,一個大老粗,如何讓人心服?
曲端撇嘴道:“但憑冠軍大將軍發落!”
軍營裡,還是叫大帥的多,而“冠軍大將軍”五個字,從曲端嘴裡說出來,恁地刺耳!
吳階“騰”地起身,吼道:“領頭的,梟首示眾;參與鬧事的,打五十軍棍,伽號遊街。熙風路左廂、涇環路中軍都指揮使,降三級留用本職!”
帳內的熙鳳路左廂都指揮使田晟,跪倒領令;涇環路中軍都指揮使跪是跪了,卻不時地朝曲大帥看上幾眼,似乎很不服氣。
吳階盯著曲端,等著他表態。曲端灑脫一笑,道:“冠軍大將軍的處置,末將以為還是輕了些,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輕了些?”吳階陰陰一笑,“好,曲大帥說的有理,本官也以為輕了。那就再加上一條,熙鳳路大總管吳階、涇環路大總管曲端,治軍不嚴,甘受一百軍棍,如何?”
曲端一聽這話,大怒,揚聲道:“好哇,好!來吧,咱候著呢!冠軍大將軍,請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無轉圜餘地,當著重將的面,誰能示弱?
於是,兩人甩掉甲冑,赤裸上身,出帳受刑。王稟苦口相勸,怎奈人家不聽;劉琦丟一個眼色給自己的親兵,那人心領神會,飛也似地去了。
暖洋洋的春光之下,吳階、曲端腰桿挺得甭直,瞧著沒,大帥就是大帥,打板子都這麼帥。
咱挨板子,得趴在凳子上,人家大帥挨板子,站得比樹都直呢!
行刑計程車兵,可是犯難了:大帥軍令如山,不敢違抗;可是,打大帥,那更是不行啊!
吳階吼道:“快點,動手吧!打好了,本官有賞!”
曲端一個勁地冷笑,懶得再說什麼。
打,打哪啊?打爛了屁股,大帥如何騎馬?打後背,打折了腰,不能領兵打仗,大帥還是大帥嗎?
“再不打,老子殺了你!”
兩名小兵嚇得哭起來,手裡的板子也舉了起來。
“住手!”
千鈞一髮之際,一聲斷喝,官家帶著兩名宰執到了。
聽到官家的聲音,千百人同時跪倒,山呼萬歲。
趙桓本是怒極了,看到吳階,再看看曲端,心陡然軟了下來。吳階前胸後背之上,坑坑窪窪,不下十幾處傷口,後背處一道傷口,足有半尺長,紅紅的血線異常醒目。曲端身上也是一樣,傷口絕不少於吳階。
他們都是百戰餘生的勇士,他們為朝廷流過血,都是有功之臣啊!
此時此刻,趙桓竟不再厭惡曲端,心中隱隱作痛起來!
趙桓緩步上前,撫摸著吳階的傷口,問道:“這是箭傷嗎?”
吳階低頭回道:“這是征討反賊方臘時,中了一箭!”
“這個呢?”趙桓指著另一處傷口問道。
“臣第一次參加戰鬥時,被羌人砍了一刀!”
一一問過去,趙桓看到一處奇怪的傷口,好像很熟悉,又不能確定,遲疑著問道:“這個是?”
吳階的聲音突然變得很低,低的只有近處的人才能聽清:“這是被臣的小妾咬的!”
被女人咬的?那一定是在……
本是一件好笑的事情,趙桓卻怎麼也笑不出。
撫摸著曲端的傷口,趙桓每一處都問遍了,曲端一一做答。
趙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