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叫三聲,竟無一人答話!
這時,一名小兵低聲道:“俺瞅著,那人真是韓大帥。大帥來營地巡視,還拍過俺的肩膀,說了三句話呢!”
聲音不大,卻如一聲春雷憑空炸響。
“是呀,大帥身邊的成閔將軍,鼎鼎大名的銀錘大將,我認得,不會有錯!”
“上護軍,好像還是原來的樣子。”
驪瓊的心“蹦蹦”直跳,咬牙壓住虛氣,道:“住口!難道本官還會認錯?來呀,放箭!”
事情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韓世忠知道肯定出事了,而且是天大的事情。廣信軍中的護軍,哪裡去了?劉光世擅自調動隊伍,他不知道這是死罪嗎?驪瓊竟敢不認他這個大總管,有何倚仗?
韓世忠笑道:“弟兄們,本帥韓世忠在此,哪個跟我有仇,儘管射就是!不過,大家要想清楚,向本帥射箭,你們的家人一個都活不成!”
“射!”驪瓊拔出佩劍,喊道。
三千多弓箭手都在猶豫,握箭的手微微顫抖著,是射還是不射?
驪瓊舉劍就要劈向身邊的一名弓箭手,只聽半空中一聲炸響:“住手!驪瓊,你看看我是誰?”
自韓世忠的隊伍中,飛來一將,須臾已到面前。
驪瓊的劍凝在半空,望著面前的人,下意識地嘮叨著:“二,二將軍!”
這位將軍不是別人,乃是劉光世的弟弟,劉光遠!
劉光遠本來隨在父親劉延慶身邊,朝夕服侍,韓世忠認為這是個人才,向劉延慶要過來,在中軍當差。本次出征,劉光遠殺敵非常勇敢,卻不想在這裡遇到了這樣奇怪的事情。
驪瓊下令,要向大帥射箭?
劉光遠不能不管,飛身來到陣前。
驪瓊身邊的許多人,同時道:“二將軍,真是二將軍啊!”
劉光世麾下,一半是從老家保安軍帶來的老人,一半是原來廣信軍的部屬。從老家出來的這些人,認識劉光遠的不在少數,而且這些人,也是完全聽從驪瓊指揮的骨幹。
“把箭放下,哪個敢射韓大帥!”劉光遠道。
既然二將軍都這樣說,那肯定就是沒錯了。排在兩翼,原屬廣信軍計程車兵先把弓箭收起來,中間的人也放下了手裡的弓箭。
韓世忠道:“誤會,誤會了。請驪瓊將軍過來答話!”
驪瓊勒馬想溜,冷不防戰馬一聲長嘶,這時候,馬居然驚了。其實,哪是馬的緣故,都是人為的。一名看不慣驪瓊計程車兵,用槍尖捅了一下馬屁股,馬疼啊,所以叫著向前跑。
一愣神的功夫,驪瓊竄到韓世忠馬前。
韓大帥臉色一沉,問道:“本帥問你,軍中護軍哪裡去了?”
“回大帥的話,”驪瓊支吾著,偷眼尋摸著,左邊是惡剎一般的銀錘大將成閔,右邊是上護軍徐徽言,想跑門都沒有,心中叫苦,今日只怕是在劫難逃了。
驪瓊不說,自然有人替他說。這時候,想討好韓世忠的大有人在,興許一句話說對,就會連升幾級呢!況且,牆倒眾人推,奮不顧身救人的古今罕有,落井下石毀人的比比皆是,早就有人盼著驪瓊倒黴,不大的功夫,真相大白!
“你奶奶的,給你個天作膽,竟做出這等事來!”徐徽言揮鞭就打。
驪瓊身手也是相當了得,滾鞍躲過,趴在地上磕頭,道:“大帥饒命,大帥繞命啊!都是劉將軍讓我做的,不干我的事,不干我的事啊!”
話音還未落,一聲西瓜破碎的空響,驪瓊被上護軍打了個腦漿崩裂,白的紅的流了一地。
“大帥,劉光世跑了!”
韓世忠朝遠處一看,一百餘名士兵護著劉光世,向北狂逃。
這怎麼能讓他跑了?
韓世忠撒馬猛追,不過奔出四五里的樣子,在金國境內,截住劉光世。身邊的一干親兵嚴陣以待。
韓世忠手捧大刀,道:“劉光世叛逆作亂,爾等難道要為虎作倀不成?”
到了最後關頭,又能有幾個肯於陪著送死的?況且,這不是自己死了就行的,必然要株連到家人。一把把兵器,仍在地上,人在一個一個向後退。劉光世茫然四顧,身邊只剩下五六人。
劉光遠淚流滿面,上前說道:“大哥,你昏了頭嗎,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劉光世喟然長嘆,此時此刻,大錯鑄成,毀之晚矣!
“大帥,念在他一時糊塗的份上,您就饒他一命吧!”劉光遠幾個頭叩下去,額頭盡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