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忘掉的。
其實呢,你那些天的壞脾氣給了我很大的便利,現在想起來真是應該感謝那個壞脾氣。不然,我也許永遠永遠沉埋在那環境裡了……
我呢,愛事業是超過愛人,這個我是坦白的告訴過你了,所以牧之(即袁牧之——引者注)的話是對的。“要是你們兩個沒有一個屈服,將來一定是個悲劇。”
XXXX缺少教員,請了很多朋友去,我也是其中的一個。人家差不多已經走光了,只有我,還有點猶豫的我,遲遲在現在才走。納,不要悲傷吧。在將來的新生活裡,我們這種矛盾會自然而然消失的。
說不定這是我最後一封信……
關於我這次的走,你也許會說我太自私,但是我的話是早講在頭裡了。在你初戀我的時候,我曾經警告過你,愛我是要痛苦的。你卻說你願忍受這個痛苦。接著我還說過,如果在必要的時候離開了你,可別恨我呀。你說,不會的。納!想來不至於忘了吧。就連結婚,我也曾說過於你,是不利的,卻是為了解決我們的經濟,逼我們走上這條路。為了應付你的社會關係起見,我不能不想一個法子補救。想了又想:是有一個法子,就是說我死了。這樣,又可以應付你周圍,說是於我以後的生活,也不無補益。納!反正我是離開這個環境了,就算死了吧。希望你不要罵我做事走絕路。我認為一個人必須走一條路,同時也應該絕了所有的路,免得猶豫和退卻!
和你這信,同時發許多訊息,說我得腦膜炎死了。關於我的沒有死,只有你和君裡知道。希望你要他保守秘密。我相信他是可以做到的……
上海銀行債,我相信我宣佈死了,是不會累在你身上的。我想賴了!
讀罷藍蘋的信,唐納的冷汗浸溼了上衣,冰涼地貼在脊樑骨上。
唐納這才明白,怪不得藍蘋早就口口聲聲說過:“愛我是痛苦的!”
她真是想得出,做得出,想用“得腦膜炎死了”,賴掉她在上海的欠債!
鄭君裡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唐納的一舉一動。
久久地,唐納用雙手捧著腦袋,心痛如絞。須知,就在剛才,他還寫了一首思念藍蘋的詩呢!
唐納抓起桌上的詩箋,一把扯得粉碎。
他霍地站了起來,對鄭君裡道:“二哥,事不宜遲,我要火速趕往濟南,搶在她出走之前!”
“行,我馬上給你去買火車票,你收拾一下。”鄭君裡也站了起來,說道:“我順便把這訊息告訴四弟。”
鄭君裡說的“四弟”,也就是趙丹。
六月二十五日,鄭君裡和趙丹一起送唐納上火車。他倆千叮萬囑唐納:“到濟南看一下,馬上就回來。明星公司有好多事等著你呢!”
“旗手”的心病所在
“藍蘋死於腦膜炎”的訊息尚未見報,而“影星唐納自殺”的訊息卻各報竟載了。就連南京的《中央日報》也刊登了《轟動濟南之唐納自殺事件》。
唐納總算“不幸中之大幸”:由於茶房發現得早,大夫搶救及時,在二十八日晨八時終於清醒,脫離危險。
第一個趕到萬達醫院看望唐納的,是文友馬吉峰。馬吉峰的筆名為馬峰,曾與張春橋一起在濟南的《國民日報》編副刊《燕語》,也曾與張春橋一起創辦“華蒂社”。唐納在文壇交遊甚廣,跟馬吉峰有點文字之交。
上午十一時,經吳啟憲大夫檢查,以為唐納已無危險,可以出院。馬吉峰當即喊來黃包車,拉著唐納前往緯三路東魯中學宿舍馬家歇息。
唐納異常怠倦。午飯後,倒頭便睡。正在酣夢之中,忽聽見藍蘋之聲。
唐納一驚,霍然坐起,睜眼一看,站在床前的並非藍蘋,卻是藍蘋之姐。
原來,趁唐納午睡,馬吉峰跑到藍蘋家,把唐納自殺的訊息告訴藍蘋的母親和姐姐。她們大吃一驚。
藍蘋的姐姐趕緊拎著一簍蘋果,跟隨馬吉峰風風火火來到東魯中學。
“唐先生,妹子實在對不起你!”藍蘋的姐姐再三向唐納道歉。
“只要你能把你的妹妹叫回來,我就什麼也不計較了!”唐納說道。
直到這時,藍蘋的姐姐才說:“唐先生,如果你能原諒我的妹妹,我願照實相告……”
唐納非常誠懇地說:“如果我不原諒她,我就不會到濟南來了——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接她回上海,我們重新團圓……”
藍蘋的姐姐看著在一旁陪坐的馬吉峰,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馬吉峰看出不便,就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