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汝等皆知獻賊為汝等大仇,我給汝等一個復仇機會,獻賊必來攻無為,汝等可敢依城與戰?”
“願,願,願!”
“那好,來人解了他們的繩索!”
“啊?”無為知州羅之梅聞得此言,頓時心中一驚,他看了史可法一眼,史可法沒有說什麼,旁邊的張傅卻是頓足撫掌。
“好,好,好,不愧是俞濟民,不愧是無為幼虎,…道鄰兄,恭喜,恭喜,朝廷之中,一直有人議論剿撫之策,但如何剿撫,莫衷一是,如今我卻知道,剿撫之策,盡在俞濟民手中!”
史可法微微點了一下頭,心中也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
原本這些流寇俘虜,根本不值信任,自流寇舉事以來,不知弄過多少次一降即叛的勾當,便是去年,流寇在車廂峽一戰中窮途末路,還是靠這假受撫的招數,躲過一劫,害得當得負責剿寇的陳奇瑜最終因此免職。
而俞國振則成功分別了慣寇與新附,再激起被裹脅的新附與慣寇的仇恨,這樣一來,那些新附就轉化成了民壯,而且比起一般民壯,他們與慣寇有著血海深仇,正是不死不休!
史可法默然許久,只是默默觀察俞國振的手段,只見俞國振又讓這些新附指認慣寇,凡被指出者,立刻被挾出,由新附中指認者將之處死,轉眼之間,無為城下,便已是有四百餘寇伏屍於地!
那血漸漸匯於一處,順著溝壑,流入河中,將河都染得鮮紅。
流寇原本就是如此,由慣寇督新附,待新附也變成慣寇之後,再去又督新附,如此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所到之處,殘害百姓,並將受害者也變成他們的同夥。俞國振俘獲的,正是留在巢、縣城中的賊寇一部,因此相互之間,認識得極多。
這一輪殺下,還剩餘九百賊寇,他們戰戰兢兢,只恐也有人來指證自己。
俞國振見無人出來指認,便對他們又道:“你們不是慣寇,想必為禍不多……”
聽得這一句,這九百餘人頓時鬆了口氣,不少人都失聲哭出。
“但是,既是從賊,便是有罪”…汝等之中,想必都曾有殺掠姦淫之事,只是如今並無苦主在側罷了!”
俞國振這話說出,那些人心又再度懸起。
“故此,死罪得脫,活罪難免,汝等想要無事,唯有一策,就是老實聽命,為守城輸送磚石箭矢,若是汝等還能立功,那麼便可與他們一般,過往不究!”
他這話說出,等於是又給了眾人希望!
正象他分析的那樣,這剩餘的九百餘人中,絕大多數都是盲目從賊的,雖然也隨賊為惡,但還不足以稱慣寇。如果有一條活路,誰願意跟著賊人去死?…;“官晨…官人所言,可是當真?”人群中有人怯怯地問道。
這就顯出俞國振身份尷尬來,他只是民壯首領,可不是能有權判定眾人罪否的大官。不過這難不住俞國振,他向史可法這邊一笑:“我所說,雖未必為真,但這位就是奉命分守四府的史可法史史參議,史參議,請上前來。”
史可法不由自主地聽從了俞國振所語,上前來到他身邊。
“賊人勢大,若不能分賊之勢,化賊眾為我用,無為定然不守。”俞國振在他耳邊低聲道:“史參議,如何取捨,盡在於君了。”史可法看著他,然後抱拳,拱手,一揖,頭垂至膝。
做完這個動作之後,他上前一步,面對眾人,再次拱手:“本官便是史可法。”
這群俘虜自然知道,他們追了許久險些抓到手的朝廷大官,便叫史可法。現在一見,果然是一個有威儀的人物,而且說話談吐,頗為親善,對他們並無太大的惡意。
“方才俞壯士所菩,便是下官之所想,汝等原是良善,都為朝廷赤子,是賊渠獻逆等,迫汝等從賊,今日若能幡然悔悟,反戈一擊,朝廷必恕前過,若能破敵立功,本官也不吝為汝等奏賞!”
俞國振退了兩步,讓史可法站在眾人的中心,看到史可法在俘虜中侃侃而談,他心中也承認,這位東林清流雖然能力不怎麼樣,但至少嘴炮的功夫還是極強的。一通講演,他大約也知道這些從賊的百姓大多沒讀過太多書,沒有怎麼引經據典,只是說恕其前過賞其後功,說到動情之處,他聲淚俱下,陪著眾人哭泣,頓時惹來一片贊聲。
“史參議是好官!”
“自然是好官,要不方才那無為幼虎為何都聽他的!”
這樣的竊竊聲自然也傳到了俞國振耳中,周圍的家衛多有不憤者,卻被俞國振一個手勢就壓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