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翁這話說得,咱們這一路行來,我可沒有少陪石翁說話。”
俞國振佯怒道,這位石敬巖人非常不錯,仗義而勇猛,雖然年近七旬,卻老而彌堅。
“老朽知道,小官人學問非凡,陪著老朽這口笨舌拙的,其實並沒有什麼意思。”石敬巖哈哈笑了起來:“也就是高不胖,與老朽說起來才有話。”
這老頭果然憨直,換了別人,就算有這樣的念頭,也不會直接說出。
他們的船才靠上碼頭,突然間聽到後邊的呦喝之聲,是在喝令他們船讓開位置。俞國振回過頭來,看到的是一艘四明瓦船,船上張燈結綵,看上去倒頗為奢華。
在吊在船下的兩個燈籠上,寫著“汪”字,證明這船的主人姓汪。
俞國振懶得與這種鄉紳爭執,他示意自己這邊的船伕讓開船位,不過就在這時,那邊船上傳來了喝斥聲。
“此次來浮山,是向方氏女郎求親的,你們這般咋咋唬唬的,莫非是想壞了公子的好事?”
此語一出,俞國振眉頭不覺皺了一下。
“管家,咱們這不也是心急著給公子辦事麼,何況這船也不知是哪兒來的,竟然搶在咱們前頭!”
俞國振眉頭頓時微微皺起,這夥人也是來方家的?而且還是來找方家女郎求親的?
緊接著,船中出了一人,面帶歉意向俞國振這邊拱了拱手:“抱歉抱歉,有急事。”
雖然是致歉,可是從那人口氣中卻聽不出什麼誠意來,顯然,對方並不是真正認為那些喝斥的家丁有什麼錯誤,他只是不想節外生枝,在來求親的大喜日子裡鬧出什麼不愉快。
俞國振還沒有回話,那人便又轉身迴向船艙,恭聲說道:“公子,已經到了。”
“浮山也算是一景,靈秀之地,方有桐城方氏之樣學問之家。”船中有一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休要無禮,免得衝撞了方氏的客人,日後不好相見。”
“小官人,這廝口氣好生之大!”石敬巖不屑地冷笑了一聲,他雖是憨直,卻也有見識,畢竟與錢謙益這樣的東林領袖交好,眼界自然不會太低。
“罷了,由他去吧。”
俞國振淡淡地說了一聲,然後向著船艙裡道:“老牛,走吧。”
這次隨他來浮山的除了石敬巖之外還有齊牛,高不胖去了欽州,高二柱在無為城內,那麼大柱就必須留在家裡。因此他的隨護便選擇了客卿身份的石敬巖和所有少年家衛中最為勇猛的齊牛。
不過,論起侍候人來,齊牛遠比不上高家兄弟反應靈敏,所以已經到了地方,他還不知自己出來,要俞國振催促。
“是,小官人!”
齊牛收拾好東西,身後揹著巨大的行囊出了船艙。他如今個頭又長了,俞國振估量足有一米八幾,而且他不是瘦高,完全均衡發展,因此生得甚為雄壯。
他揹著巨大的行囊仍然穩穩地跳落在岸上,身體紋體不動,這便是辛苦練習的結果。…;
這一幕恰好為那四明瓦船上出來的人見到,那人驚訝地望過來,高聲讚道:“好一個壯士!”
齊牛憨然笑笑,俞國振則向那高聲稱讚的人望去,只見那人身材不高,面色白皙,穿著生員的服飾,一雙眼睛甚為靈活,也不過是二十三四歲的年紀,見俞國振望過來,微笑著拱了拱手。
俞國振微微頷首,那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愉,但立刻沒有了。他揚聲道:“生員桐城汪兆麟,不知兄臺何人,可否稍候,等學生過去一敘?”
這個名字,俞國振從未聽說過,不過讓他想到一個很相似的名字。對方既然如此說,他也不吝於停下來等等,聽他究竟有什麼話要說。
俞國振他們是自己跳上岸的,而汪兆麟卻等到舷板搭好,還有一個僕人上來將他扶住,他才小心翼翼地踏上岸。
“抱歉,有勞久候。”汪兆麟滿臉是笑,向著俞國振又施了一禮。
“無妨,請問有何指教?”
汪兆麟是深揖,俞國振卻只是拱手,方才出來喝斥的那個管家模樣的人有些不高興:“呔,你這少年好生無禮,我家公子堂堂生員向你行禮,你不過是白衣,竟然敢如此大模大樣!”
“休得亂說。”汪兆麟回頭喝了一聲。
這雖得極假,若他真有心打斷,那管家一開口時就制止了,分明是他自己心中也對俞國振不滿,借管家之口說出罷了。
俞國振覺得這人有些虛偽,不過兩人初見面,他只是心中暗自警惕,然後笑著道:“在下失禮,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