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的話讓癸泉子心中一凜,正容道:“你何出此言?”
“我與舉人牛聚明善,牛聚明有言,太祖皇帝起兵之時,行事也不比如今流寇好上多少,後來得人指點,方有‘高築牆廣聚糧緩稱王’之方略,最終得有天下。若是有一人指點流寇,使之知經營屯聚之道,只怕當今朝廷。再無人心了。”
癸泉子臉色微微一變。這宋道人所說不錯,若是流寇也知道收攬人心,而不是一昧靠劫掠裹挾,大明的江山,只怕真的會不穩了。
“不過流寇如今勢衰。八大王張獻忠雖然狡黠,卻不是個人主模樣。新闖王李自成兵微將寡,被追得到處遊走,若不是去年建虜入關,朝廷將盧象升調任宣大,只怕這兩夥都已經被滅了。”
癸泉子雖然僻居於新襄,但新襄的情報系統,特別是《新民速報》的存在,讓他可以得知天下之事。去年盧象升與俞國振聯手。擒獲了闖王高迎祥之後,高迎祥殘部在高一功的帶領下,與李自成會合,奉李自成為新的闖王。盧象升正要窮追猛打,偏偏此時建虜入寇,崇禎顧頭不顧腚。調他前去督撫宣大,以兵部侍郎銜接蘀自盡了的梁廷棟。李自成這才得到喘息之機,但好容易壯大了些實力,與其餘寇渠聯手正準備大幹一場,又被冒出頭的陝‘西巡撫孫傳庭一頓胖揍,不得不逃竄入漢中山裡。…;而另一路賊首八大王張獻忠,被史可法督左良玉,趕入了英霍山中,如今也是偃旗息鼓,似乎不敢出來為亂了。被任命為湖廣巡撫的方孔炤,正在湖‘北練兵,對張獻忠嚴防死守。
可以說,崇禎十年初的時候,剿寇的局面還是一片大好。
“孫傳庭乃人傑也,李自成新為賊首,眾心不服,還需時日。但左良玉未必是八大王對手,張獻忠如今已經熬過最難之時,他要等的,就是青黃不接之際,再乘勢回湖‘北、中州。有一件事情你是不知道,舊年中州已有蝗災,我料今年,整個中州,一直到陝、魯之地,怕都會起蝗。天災再一加**,嘖嘖……”
說到這的時候,宋道人的聲音裡沒有多少同情,反而更多的是幸災樂禍。癸泉子看了他一眼:“越是此時,就越要仁主,非南海伯不能救萬民也!”
“你總將南海伯掛在嘴邊,我倒是想要知道,你眼中的南海伯,當真是天下英主?”
“當真!”癸泉子斬釘截鐵地道。
“比之漢高、光武,唐宗、太祖如何?”
“漢高光武何足論也,唐宗與本朝太祖,只怕也遜一籌……別的不說吧,你也是到了新襄的,一路來,覺得此地如何?”
“不意秦亂之際,竟有桃源之所。”
無論宋道人對俞國振的觀念如何,這一點他是不得不承認的,俞國振治下的新襄,比起大明其餘地方,簡直就是秦末亂世時躲避戰火的世外桃源。
“自南海伯遣人初至此地,到如今不過四年。”癸泉子筆了四根手指:“你舉的諸位君主,孰人有這等本領?”
“至於武功,想必就不用我說了,你既然來到新襄,當知俞公子戰無不勝之事,若非如此,他豈可以區區布衣之身,一躍而爵封南海?”
宋道士凝神好一會兒,想到自己在新襄的所見所聞,這座年輕的城市,有一種讓他極為震憾的活力。他沉吟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道:“當以年紀而論,除了唐宗,其餘三位在這年紀上,都比不上南海伯。”
“總之不必著急,你既然來了這裡,先看看再說。”癸泉子見他承認這一點,便笑道。
他相信,只要真正沉下心來在此觀察幾日,自己的這位道友,必然會為新襄和俞國振所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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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二、嫁衣裁成孰可穿(四)
“南海伯那日……是不是太急切了?”
章篪跟在俞國振的身後,低聲向他問道。
“時不我待,這些時日裡,混入新襄的各方人士太多了,廠衛不說,就連建虜都派了人來……當然不是建虜本身,而是輾轉來的漢奸,他們倒曉得我對張家口的那商心懷警惕,故此派來的人與張家口毫無干係,只說是來這裡買我們的酒。接下來,我幾乎可以想到他們會做什麼了。”
章篪有些莫名其妙,建虜又能做什麼,隔著一個大明,難道他們還能派那點可憐的水師來攻打新襄?且不說海上艱難遠非建虜那點水師能夠承受,就是龍門島上的大炮,就足以摧毀任何一支敢於前來冒犯的艦隊!
“新襄的富庶,瞞不住有心人。朝廷沒有錢,天子遲早會把主意打到新襄,朝中的大佬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