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闖攻下京師,對建虜來說是一個天賜良機,他們看到了明國內部的混亂,更看到了他們唯一忌憚的俞國振似乎對這種混亂也束手無策。在多爾袞想來,崇禎十二年他的戰敗,原因在於兵力還不夠多,火器也比不上虎衛,這四年他們或者繳獲關寧軍的裝備,或者走一些特殊途徑購買,火器的裝備率也達到了接近一半。
若是再得了中原的人力,仍然是有與俞國振一戰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多爾袞對俞國振有一種極度的恐懼感,俞國振只憑著一百餘萬人口,便可以打得他落花流水,若是給俞國振佔據了中原,他們滿清哪裡還有活路!別的部族倒還好辦,俞國振可是放出話來,所有愛新覺羅氏,奴兒哈赤的子孫親族,都必須斬盡殺絕,唯此方能儆示後人,讓那些受華夏之恩的異族不敢起貳心。
“闖軍搜刮京師都富得流油,除了李巖部倒是迅速北上,其餘諸部都磨磨蹭蹭,而吳三桂尚在觀望,建虜聚兵也需要一些時間,估計要打,就是這些時日了……”
“李巖……”
俞國振眯著眼,李巖這個人性格上的弱點太過明顯,在闖軍之中,遲早沒有好下場。
或許……自己該給這條犟牛指一條路,當然,前提是他能活著躲過這一次大劫。
“嘶!”
俞國振在盤算著如何利用李巖時,李巖吸了口冷氣,將手浸入了冷水之中。
“闖王到了麼?”他一面用冷水洗臉,一邊問道。
“離此尚有二十里。”
“怎麼還有二十里……罷了,我去見他吧!”李巖聽聞這個訊息,心中極是失望,換著以往,二十里對於闖軍來說算得了什麼,就算未曾經過他訓練,闖軍進攻時也能做到疾疾如風,可這一次,從京師出來到撫寧衛,就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而到了撫寧衛之後,闖王更是逡巡不前,他難道就不知道戰機稍縱即逝麼?
一想到這裡,李岩心中就覺得不安。他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見到過闖王了,雖然闖王隔三岔五就派人來賞賜他一些金銀之類的,但是越是如此,李巖便越明白,闖王越來越不信任他了。
闖王可以不信任他,他卻不能拋棄闖軍,他的全部心血都在此,如果放棄,也就意味著此前數年的努力都化為烏有。
他領著幾十個親兵徑直往撫寧衛趕,走到半途中,他突然減速,愣愣地看著前方。
在他前面的路上,一個女人牽著匹馬,將他的去路攔住。
“紅娘子……你可回來了!”李岩心中既是歡喜,又是擔憂。歡喜的是又見到了紅娘子,擔憂的是,紅娘子的面色卻極是不善。
“我從山‘東過來,我見著了南海伯,他確實是在救濟百姓,與闖王在京中收刮不同……”
“這個,闖王在京城中是在追贓,那些文武公卿這些年一貪贓枉法,也不知收颳了多少民脂民膏,闖王將之取來,充實國庫……”
“我不是來與你辯論的,南海伯讓我帶一句話給你,若是想活,兵敗時向天津衛退,千萬不要回京城。”
紅娘子又深深看了李巖一眼,然後上馬,在馬鞍上也不回頭:“京畿附近大疫……卻不見闖王拿出一兩銀子、一粒米救百姓,天,天,究竟誰才能救百姓!”
五七六、迅雷掩耳豈及時(四)
李巖陰沉著臉,大步走向撫寧衛所中的闖王行宮。
才走到門口,就被幾個衛士攔住:“大膽,天子行宮,豈可擅闖!”
李巖看了這幾個衛士一眼,都是相熟的老兄弟,只不過現在他們一個個紅光滿面,挺胸突肚,身上也是穿金戴銀,看上去富氣逼人。
原本是一個勺子裡搶食的老兄弟,但是,他們現在卻如此陌生。
“我要見闖王,請諸位兄弟通稟一聲。”心裡暗歎,李巖卻拱手道。
“大膽,如今陛下已經登基為帝,你卻還以闖王稱之,目無天子,實在是狂悖至極!”
他話才說完,就聽到一個公鴨嗓子響起,緊接著,一人從眾衛士身後閃出,卻是杜勳。
原本是大明宣大監軍的杜勳,如今卻成了闖王身邊的總管太監,他閃身出來,指著李巖喝斥道。
李巖笑了笑,上前拱手,看上去象是要行禮,然後猛然一把抓過杜勳,左手揪著胸襟,右手掄得老高,叭叭叭叭正反四個大耳光抽過去,然後將他推倒在地。
“我們與闖王是一起打天下的情誼,你這閹貨,崇禎待你如此厚遇,你卻仍然背叛了他,如今還想騙闖王信任,有朝一日好背叛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