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刺殺之事何人所為。”
馬士英的話聲猶在耳畔,錢謙益嘆了口氣,俞國振肯定不會,閹黨否認,那還有誰會做這等事情,難道說……是他們東林自己麼?
自然也不可能,如今呂大器被馬士英和阮大鋮趕出了朝廷,東林就靠著錢謙益與史可法充作門面,哪裡會做這等事情。錢謙益想來想去,突然想到一個人。
如果吳昌時還活著,此人倒是能有這種手段,只不過在三年前,吳昌時便身敗名裂,隨著江北三鎮的大軍一起在為俞國振的俘虜,當時他還甚為倨傲,以為俞國振不會殺他,結果被槍決於濟南城中,當時此事使得名動一時的復社徹底崩潰,再也沒有了昔日聲勢。
那麼就只有一人還精於這種手段了。
周延儒。
想到這位崇禎時的首輔,錢謙益就大覺頭痛,此人與東林復社的關係既有合作又有鬥爭,他的第二次起復完全是張溥、吳昌時推動的,同時馬士英又是他一手提拔的。李自成入京時,他因為向崇禎建議請俞國振入京勤王而入獄,李自成入京後乘著牢獄混亂無人看管,他竟然逃了出來,不僅逃了出來,還安然無恙大搖大擺地回到了南方。若不是當時南方大局已定,無論閹黨還是東林對其人都極為警惕,不願讓他再入內閣,只怕此人現在仍在把持朝綱。
他雖然無官無職隱居於宜興老家,但是錢謙益卻不信他甘心就此蟄伏,這種事情,他倒是做得出來。把水攪混了,讓東林與閹黨都收不了場,他便可以乘機起復。
錢謙益明白周延儒會有什麼打算,他起復也不是真心為大明好,無非是將大明賣個好價錢,換取自己在新朝的榮華富貴。
“袁方,你怎麼看?”想來想去,錢謙益越發覺得周延儒的可能性極大,便向自己的幕僚問道。
幕僚還在沉吟間,屋外的管家突然又跑了過來:“老爺,程葸庵先生來訪。”
“哦?”錢謙益有些訝然:“快請他進來。”
程葸庵用是程先貞,他與錢謙益、顧絳關係都很好,曾任過工部員外郎,同樣因為在李自成手中任過偽職受到追究。不過當時因為吳昌時、周鍾、魏學濂三個死鬼將風頭搶盡的緣故,他並沒有受到重罰。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據聞他一直在跟著顧絳,如今卻到了金陵來。
錢謙益覺得,那種暗流湧動的感覺更深了。
“牧齋公,許久不見,這一向可是安好?”程先貞見到錢謙益,笑著行禮道。
“正夫,你來得正好,可曾去過史道鄰府上?”錢謙益一見面,也不寒喧,劈頭蓋腦便問道。
“已經去過了。正是為此而來。”程先貞怒氣滿面:“不意俞國振竟為此喪心病狂之舉。此前我以為他乃不世而出的聖人,現在才知,乃王莽、曹操之流耳!”
錢謙益微微一愣。
“正夫。你與顧炎武在一起,應當見過俞濟民吧,你覺得。他是能做出這等事情之人麼?”
“即使俞國振自己做不出來,他手中有軍安與民安兩局,恰如國朝有東西二廠,那高二柱便是陰險小人,絕對做得出來此事!”程先貞怒意猶未解:“俞國振縱容這等小人,還有何面目以義士自居?”
程先貞在史可法家裡受到的刺激怕是不輕,錢謙益苦笑道:“老夫以為,未必是俞國振所為,他要殺史道鄰。似乎不必如此手段……”
“用的是虎衛乙型火槍,喊的是統帥,刺殺的是竭力與之為敵的史道鄰。不是俞國振。還會有誰?史道鄰過剛,故此是俞國振眼中釘目中刺。必欲除之而後快,而且,俞國振此前那五年一統計劃提出,正欲殺人立威,令天下人懼而從之!”
若是從這個角度去分析,俞國振派人刺殺史可法,倒不是沒有可能。但是錢謙益想到自己見過俞國振幾面,搖頭道:“未必如此……”
“牧齋公,你與俞國振有舊,莫非意欲獻天子以邀寵?”程先貞大怒,他才入座,頓時跳將起來:“亦或你心中畏了俞國振,不敢與之為敵,生怕自己成了下一個史道鄰,故此百般為俞國振開託?你是大明的尚書,還是那華夏軍略委員會的尚書?”
這個質問從程先貞口中出來,當真讓錢謙益無法回答,他除了否認之外,難道還有別的選擇麼?
“吾雖老朽不才,卻向以文宋瑞自期,正夫,你這樣說,未免太小瞧吾了。”
“既是如此,牧齋公何必為俞國振脫罪?”程先貞恍然大悟:“牧齋公是擔憂激怒俞國振而至其興兵討伐?”
錢謙益仍然只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