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八開的報紙。有兩張,用的是福建產的竹紙,紙質倒是不差。俞國振又有些驚訝。開啟一看,當看到報紙的報名時,險些樂了出來。
“南都週末?這個。這個有點惡趣味了吧……莫非誰與我一起來了?”他嘴中嘟囔了一聲,然後向下看去。
頭版頭條,便是驚悚的標題:“朝廷閣部當街遇刺,兇手猖獗自古罕有,忠臣志士受此奇罪,仗義俠客怒髮衝冠”!
“呵,印刷得很不錯嘛。”俞國振沒有注意內容,而是關注了一下字跡與油墨,從這張報紙的情形來看。原本由他獨佔的鉛字油墨印刷術,已經外洩了。也不知是有人從他的印刷廠裡得去的,還是自己發明了。
“統帥。你看看內容。”賈太基臉上已經有很明顯的怒意了。
內容無非就是說某位在崇禎朝便被封伯爵的大人物。因為割據一方圖謀不軌,被史可法義正辭嚴批評其狼子野心。結果為其所害。為了證明其事,文章裡還羅列了種種證據,諸如那位野心家意圖謀朝篡位,刺客所用火槍為其部隊制式,刺客走時曾大呼等等。到得最末,文章作者還不失激情地道:“昔日唐時,藩鎮割據為亂,故此詩人宰相武元衡喋血街頭,今時大明,依舊是藩鎮割據為亂,故此文膽閣老史可法亦是喋血街頭。這一切讓人不禁深思,為何這幕後元兇如此大膽,豈非藩鎮掌兵之體制問題為祟?唐時尚有裴度續武元衡之遺志,遣李朔雪夜下蔡州,一舉生擒吳元濟,今日安有猛士,伺奸邪之釁而取其性命,為閣部復仇,為大明張義?”
半文不白的文風,倒是和俞國振一直倡導的文字用白相合,而且主筆老辣,分明是個熟手。
“這報紙的主編是誰?”俞國振訝然道:“金陵城中,竟然還有這等人才?”
“乃是程先貞,他曾在《民生速報》做過一段時間,大約二十日前請辭,不曾想來到金陵,便辦了這份報紙。這報紙背後有小朝廷的禮部尚書錢謙益,所用經費,大半由小朝廷國庫開支,但報紙所屬人員,卻是程先貞本人,另外,還知道有一筆資金注入,目前正在追查這筆資金來源。報紙發行走的是朝廷的驛站這一條線,因此發行量甚大,第一期的發行量便有三萬份,銷售情形尚好。”
賈太基做事很是細緻周全,雖然這份報紙出現才四天,他便已經查到了不少訊息。
“錢謙益……他怎麼會有這個膽子?”俞國振噗的一聲笑。
正如他所說,錢謙益哪裡有這樣就差沒有指名道姓罵俞國振的膽子。他緊緊抓著手中的《南都週末》,盯著笑眯眯站在面前的程先貞,身體幾乎都在顫抖。
“正夫誤我,正夫誤我!”
“牧齋先生何出此言,這《南都週末》的標題,尚是牧齋先生手筆,上面刊載牧齋先生詩文,亦是付了潤筆費用的。”
“正夫,以往覺得你是實誠人,沒有料到你竟然會這般算計我。咱們上回說了辦報,與俞濟民爭奪輿情,卻沒有說非要將史道鄰遇刺之事栽在俞濟民身上。無論你信不信,我是相信俞濟民絕對做不出這等事情。”錢謙益長嘆一聲:“罷了,罷了,你去吧,自此之後,咱們不再往來了。”
錢謙益本著君子絕交不出惡言的念頭,並沒有說一些毒辣的話語責罵程先貞,程先貞卻紋絲不動,錢謙益的態度,早在他意料之中。
“牧齋先生,前兩日報紙一出,牧齋先生便要尋學生理論,學生故意躲開,便是避牧齋先生氣頭,如今已經過了兩日,牧齋先生應當能冷靜下來聽學生一言了。”程先貞低聲道:“牧齋先生,若是大明真亡了,天下讀書人便要被販夫走卒騎在頭上,就要連下九流都比不上了!牧齋先生海內名士,儒林領袖,如何能坐視此事?”
“俞濟民不是在編撰三皇大典麼,他還是很重視儒門道統的。”錢謙益勉強道。
“口中說說罷了,不開科考,不拜聖人,算什麼重視?”程先貞聽到這個,更是怒色一現:“更何況他編撰偽典,批改經史,與秦始皇焚書之禍亦不相上下,真正是欲斷我儒門道統,獨夫民賊,人皆可殺!”
“這等話語就不必說了。”錢謙益端起空空如也的茶杯,象徵性地在嘴唇上碰了碰,旁邊的管家立刻揚聲送客,但是程先貞卻穩坐如泰山。
程先貞不能走,錢謙益為禮部尚書,正好是管理報刊事宜,而且他在朝廷上的支援,對於程先貞必不可少。他此次來,正是為了說服錢謙益。
“牧齋公,何必如此性急,你不是信俞濟民做不出這等事情麼,我也相信,俞濟民不會因言而罪人,不會因為這份報紙而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