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船隊中大船能載兩百餘人,小船也能載四五十人,諸人食用的糧食菜蔬,船上自帶了一批,另外營帳衣裳和藥品之類,也是極為充足。隨船還有五位郎中,都是從流離的災民中招募來的,有他們在,應付日常的頭痛腦熱就不成問題。俞國振給高大柱的交待就是,不急著趕到欽州,但途中一定要將這二千五百人的生活習慣培養出來,要讓他們一到欽州,就能夠適應那邊的生活節奏。
“俞公子當真要將基業完全遷到欽州?”這六十餘艘船,是徐林帶來的,他笑著問俞國振。
“這不是還準備重建細柳別院麼。”俞國振笑道:“倒是你,真下決心了?”
“是,我已經下了決心,獻賊這一次……讓我也怕了。史可法是什麼東西,他這等人巡撫安廬,我可以肯定,獻賊之亂,不會只有一次。”提到史可法,徐林神情還有些憤怒,他倒不是因為俞國振與史可法的秘約,而是因為他自己。
“你為何如此對那位史巡撫不待見啊,倒不象是你。”
“舊年他上任時,因著桐‘城民變的緣故,我也知道南直隸防備空虛,他又向來頗有清名,故此他募兵勸餉時,我不僅給了他兩萬兩銀子,還讓族中子弟隨他參軍。結果他擺弄了大半年,卻連個廬‘州城都未守住!”徐林對此極是惱怒,兩萬兩銀子,對於重新振作起來的徐家來說,現在不算是什麼了,但是那些死難的族中子弟,卻讓他極度心痛!…;不僅僅因為那些子弟的家人找他麻煩,更因為那些子弟原是族中年輕一代中出色者,是他今後的臂助,可如今折損大半,甚至影響到他家中產業的展開了。
“若是你真舉族遷往欽‘州,我總不會讓你吃虧,棉紡工坊,我盡數給你。”俞國振突然開口道。
“什麼?”徐林愣住了。
他往欽‘州去,也是早有這樣的計劃,在幫助俞國振於欽‘州立足之時,他自己也在那邊購得了千畝田地。因此他此次搬遷,也有前往依附俞國振的意思,畢竟他如今逐漸將自己的主業,從文房、茶米,轉到了棉布、棉衣上來。
“我以全套棉紡技藝入股,與你合作。”俞國振笑眯眯地道:“如何經營,就交給你們徐家,我只派兩夥人入內。第一夥是賬房,計算盈虧,每季盤點一次,純利之兩成歸我。第二夥是研所,負責新技藝研發,還有新品種開發,研所每年開支,不得低於純利之兩成。”
這個條件讓徐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可是知道,如果俞國振不是人手不足的話,他的棉紗和棉布產業,能夠做到什麼地步!不說逼得全天下其餘紗布產業盡數關門,可至少佔據大明這方面半壁江山,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這可是一年百萬兩甚至更多的生意,而因為採用俞家的紡機、織機,利潤率極高,甚至可能高達六七成之多,也就是說,真正做起來,每年純利就是六七十萬兩。這買賣的規模,已經遠超過他徐家現在經營產業的總量了。
而俞國振的那兩個條件,等於就是他佔了四成的乾股,和這個巨大的利潤相比,四成乾股算得了什麼?
徐林雖是這個時代極為傑出的商人,有膽氣有眼光有能力,可是畢竟還有時代差距,他並沒有意識到,俞國振第二個條件,在工坊中設研所對於工業的發展有多麼重要的意義。
他滿腦子裡都是糊的,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就算俞徐二家關係再好,俞國振又為何會送出這樣一份大禮給他,俞國振心中,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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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雲帆向南飛(三)
“俞公子,這條件……也太過優厚了。”想了許久,徐林喉嚨動了一下,他不準備再猜了:“恕鄙人直言,太過優厚,讓鄙人實在不敢應允。”
“很簡單,我精力不足,不能將攤子鋪得太大。況且,棉紡織業,雖是獲利甚高,可人力投入也多,因此,交與徐兄,實際上是我佔了便宜。”俞國振說到這,笑了笑:“徐兄記得那位黃順麼?”
“自然記得,他還是鄙人介紹給俞公子的,聽我家在廣‘州的掌櫃說,此人竟然也暴富,有了萬貫家財,當時鄙人就知道,定是俞公子指點。”
“他還算老實,為我辦事又盡心盡力,故此我指點了他。”俞國振道:“天下的錢財,是賺不盡的,我指點他,他辦煤礦和石灰石礦,將這兩樣賣與我,我再用之燒製水泥。今後象這般產業,我都會託付給可靠之人,有錢大家賺,有財大家發,這才是商道至理。”
此語一出,徐林肅然起敬。
他知道俞國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