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呢?她搖搖頭又摔摔頭,心裡迷迷糊糊的。但是,她知道,她有一件事情要做!
又呆了半天,她努力收集著自己渙散的意識,把那思想和感情從那千年寒冰中挖掘出來,於是,倏然間,她覺得心臟猛的一抽,渾身劇痛。她閉上眼睛,仰頭向天,低低的說:“從此,楊羽裳,你是萬劫不復了!”
但是,他呢?俞慕槐呢?像母親說的,過兩三年,他會忘記這一切,過兩三年,他會找著他真正的物件,得到他真正的幸福!男人的世界遼闊,不像女人那樣狹隘,是的,可能!兩三年後,他已另有一番天下!誰知道呢?誰知道呢?可是,萬一他竟沒有另一番天下,萬一他竟和她一樣固執,那麼……
“他將陪著你萬劫不復了!”
她悽然心碎。
半晌,她慢吞吞的移向電話機旁邊,坐在電話機前面的沙發裡,她瞪視著那架電話機。以前,她曾多少次守著一架電話,作徒勞的等待!現在的他呢?也在電話機邊嗎?也在痴痴的等待嗎?也在一分一秒的期盼嗎?她深抽了一口氣,把手壓在聽筒上,對自己說:“你必須打這個電話!”
勇氣,勇氣,她需要勇氣!從未如此怯懦,從未如此瑟縮!勇氣,勇氣,她需要勇氣!再深呼吸了一下,她努力的調勻自己的呼吸,然後,她拿起聽筒來,屏著氣息,慢慢的撥了那個她所熟悉的號碼。
第十章
對方几乎是有鈴剛響的時候,就立即抓起了聽筒,立則,她聽到他那急促的聲音:“喂?哪一位?”
她閉了閉眼睛,再抽了口氣。
“是我,”她喑啞的說:“是我,慕槐。”
“羽裳?”他狂喜的喊:“你終於打電話來了!你知道我已經改行做電話接線生了!今天所有的電話都是我一個人接的,我竟沒有離開過這架電話機!”他猛的住了口,喘息的說:“你看我,一聽到你的聲者就昏了,說這些廢話幹什麼呢?快告訴我吧!羽裳,快告訴我!你跟他談過了嗎?”
羽裳咬緊嘴唇。答覆他!答覆他!你要說話,快說呀!別引起他的疑心!快說呀!快說呀!
“怎麼了?羽裳?”他焦灼的喊:“為什麼不說話?你跟他談過了嗎?羽裳?”
“是的,慕槐,”她提起勇氣,急急介面,聲音卻是顫抖而不穩定的。“我們談過了,昨晚談了一整夜。”
“怎麼樣?他肯嗎?有希望嗎?他刁難你嗎?他提出什麼條件嗎?”他一連串的問著,接著又抽口氣,自責自怪的說:“你瞧我,只曉得不停的亂問,簡直沒機會給你說話了!你告訴我吧!到底談得怎麼樣了?”
羽裳嚥了一口口水。說話吧!要鎮靜,要自然!
“慕槐,他沒有完全同意,但是有商量的餘地,你聽我說……”她頓了頓,喘了口氣:“這是一場很艱苦的戰鬥,對嗎?”
“是的。”他猶疑的說:“他為難你了?是不是?你在哭嗎?羽裳?”
“沒有。”她拭去了淚。“你聽我說,慕槐,這不是一天兩天談得攏的事情,我不願把你牽連進內,否則他是決不肯離婚的,我只能以我們本身的距離為理由,他也承認我們本身距離很遠,但他還不肯答應離婚。我要慢慢的和他磨,和他談判,還要說服我父母來支援我,我想,事情是會成功的。”
“是嗎?”他喜悅的叫著:“難為你了,羽裳,要你去孤軍奮戰。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我知道,將來,讓我好好的補報你……”
淚珠在她的眼眶裡打轉,終於跌落了下來,她鼻中酸楚而喉中嗚咽。
“你哭了!我聽到了。”他說,聲音沉重、喑啞、而急切。
“我來看你!”
“你胡鬧!”她哭著叫。立即,她提醒著自己﹔鎮靜!鎮靜!你要鎮靜!撒謊不是你的拿手嗎?從小,你撒過多少次謊了,為什麼這個謊言如此難以開口!“慕槐,”她嗚咽著說,“你不能來!”
“是的,我昏了!”他急急的說:“我不知道自已在說什麼,你別哭吧!”
“我跟你說,慕槐,”她再次提起勇氣,很快的說:“我沒有很多的時間,世澈隨時會回來。我只是告訴你,我在和他談判,事情多半會成功,但是,你不能露面,決不能露面,不要打電話給我,不要設法見我,總之,別讓世澈有一點兒疑心到你身上,否則所有的談判都不能成功。你懂了嗎?慕槐?”
俞慕槐沉默了片刻。
“慕槐?”她擔憂的喊。
“我知道了,”他說:“我會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