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哥格格!”那丫頭突然朝著我跪下,我不禁一愣,這是怎麼了?滿人的禮節我是不大懂,可也不興見面動不動就磕頭啊?“東哥格格……你、你快去瞧瞧我家格格吧,晚了……怕是再也見不著了。”小丫頭掩面哭泣,傷心欲絕。
我心頭一跳,阿濟娜已在邊上婉言勸說:“海真,不是我們格格不去,實在是不能去……格格還沒嫁人,怎麼可以去那種地方?這不合規矩,不只要被人揹後說閒話,還有去了若是真有個衝撞……那個,神靈會怪罪的……”
海真只是伏在地上嚶嚶的哭:“可是格格昏沉沉的,嘴裡只是念著東哥格格的名字,她已經捱了兩天了,我怕她萬一撐不下去可怎麼辦?她心裡惦記的無非是想再見見葉赫的親人罷了!”
我納悶不解的問:“出什麼事了?哪位格格要見我?東果大格格?”我可想不起在這裡還有哪個格格和我有交情。
“不是!不是!”海真跪爬了過來,拉著我的袍角痛哭流涕,“我家格格生小阿哥,痛了兩天兩夜,昨晚上已經昏死過去好幾回了!如今不僅是接生的嬤嬤沒轍了,就連薩滿法師也說恐怕沒指望了……東哥格格啊,念著我家格格出嫁前疼愛你一場的份上,求求你,去見她最後一面,了了她的思鄉之情吧!”
我越聽越糊塗,腦子昏沉沉的,似乎還沒能夠從睡夢中完全清醒過來。阿濟娜見我迷惑,嘆息著小聲解釋:“格格忘了?海真是葉赫那拉側福晉的陪嫁丫頭!”
“哦!”我恍然驚醒,怔了怔,猛地回味過海真的那些話來,驚跳,“你說什麼?孟古姐姐難產?”我還是沒習慣喊那年輕女孩叫“姑姑”,這一急,就把她的名字脫口叫了出來。好在海真和阿濟娜都沒在意聽,我慌忙衝出門去,只聽阿濟娜在身後尖叫:“格格!格格!你不能去……”
哪管得了這許多,我從院子裡出來,東轉西轉竟迷了方向。到古代好些天了,我卻仍是沒能摸清這座費阿拉城的一些主要殿閣的方位,誰讓我這人在現代就是個有名的路痴呢。
“東哥格格!這邊!”不知什麼時候,海真已經從後面追了上來,卻未曾見到阿濟娜的身影。這樣也好,有那丫頭在,反而礙手礙腳的。
等海真領我到了孟古姐姐的住處後,卻見院落裡擠滿了人,三個薩滿法師圍著一堆篝火在那抽筋似的狂跳。
心急慌忙的甫一照面,我被帶著面具的薩滿法師給嚇了一大跳,那些丁零當啷的響聲,加上嗡嗡的唸咒聲,讓我的頭皮一陣發麻。
“啊——”唯一亮著燭火的那間屋子,突然傳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淒厲呼聲,那聲音拔到最高處時,陡然沒了聲音,留在空中的餘韻讓人的心更是一陣抽搐。
我想也不想,直接奔著那道緊閉的門衝了過去,手還未觸到門扉,有道人影攔住了我,滿臉的怒氣:“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回去!”
我恨恨的咬牙,毫無畏懼的瞪著這個始作俑者,他老婆替他生孩子就快死了,他卻還攔著不讓她親人相見?
“我要見姑姑!”
努爾哈赤隱忍的厲芒在他眼底一閃而過:“你不能進去!”
“我要見我姑姑!”我再次重複了遍,我就不信他聽不懂,深吸一口氣,我厲聲說,“她就快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如果真愛她,就讓我進去見她,這是她最後的一點心願!”我見他不置可否的保持沉默,隱埋在眼眸深處竟有一種清淡的蔑然,不由更加的惱火,“你,如果不愛她,當初就不該娶她!也許是你老婆太多了,死一兩個對於根本對你而言不算什麼。”我鄙夷的冷笑,“可是在她而言,你卻是她唯一的丈夫,是那個害得她此刻生死懸於一發的男人!”
努爾哈赤明顯一震,攔住我的胳膊緩緩垂下,顯然他正為我剛才義憤填膺的那些“瘋言瘋語”而感到震驚,趁著他愣神的間隙,我從他身邊閃過,飛快的闖進了屋子。
跨過那道門檻,我用力關上門,後背靠在門上喘氣。這時才發覺手腳冰冷,兩條腿一點都使不上勁,心怦怦的彷彿要跳出胸腔∫憋了口氣,強壓下心慌——我居然給努爾哈赤甩臉!多半我是真的瘋了!
“側福晉!側福晉……您醒醒……再使點勁啊!”內屋一片混亂,我的思緒得以稍加平復,想到自己到這來的目的,忙快步衝進內屋。
床榻上,一臉蒼白的孟古姐姐毫無知覺的閉著眼,烏黑的長髮散在枕巾上,愈發襯得她毫無生氣。滿屋子的嬤嬤,兩位上了年紀的接生嬤嬤跪在床角,一人撐著孟古姐姐的雙腿,一人使勁壓她的肚子。
我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