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打發走毛伊罕一班小丫頭,讓她們自己去解決午餐,我有氣無力的守著簡易的臨時爐灶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眼前一晃,有塊巴掌大小的東西從頭頂落了下來,“喀”地聲撞到鐵鍋的鍋沿上,而後反彈到我身上。
我隨手拾起,定睛看時,心臟猛地漏跳一拍。
“這東西想必你是認得的吧?”
猝然回頭,額哲站在一丈開外,雙手環抱,倨傲而又陰冷的盯住了我。
額頭冷汗順著鬢角緩緩滑落,我吞了口唾沫,只覺得嗓子眼裡要噴出火來。
“若非留意到你脖子上的傷痕,我還真忘了曾經俘虜過你這麼一個特殊的奴隸!”他突然跨前一步,從我手裡飛快奪走那塊圓形的木製印牌。
我手指輕顫,這個惱人的小惡魔突然去而復返,意欲何為?
心裡油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金國的軍隊里居然也有女人!”額哲嘴角勾起一道弧線,哂然一笑,“會打仗的女人定然是有些本事的!”他手心掂拋著那塊印牌,圓形牌身上部為如意形牌首,正面刻有“聰明汗之詔”之意的蒙古文字——這塊印牌原是多爾袞之物,乃是皇太極下賜出使蒙古官員專用的信物,憑藉此派可以在投靠大金的各大蒙古部落無償領取所需食物和馬匹∫在逃離多爾袞軍營時順手牽羊的一併帶了出來,原本是想放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的。
蒙古女性豪爽,多在馬背上馳騁,豪邁不輸男子$在很久之前,便常有女子統領軍隊外出征戰,所以對於蒙古人而言,在戰場上見到女人並不稀奇——額哲對於我女扮男裝不會感到好奇,他之所以還會想起我來,問題只怕出在這塊要命的印牌上。
“奴婢沒什麼本事,小主子莫要把奴婢估的過高。奴婢只是個被迫從軍的女子,厭惡這種打打殺殺,藉機偷了固山額真的信物,想的也只是能逃回家鄉去見我的親人!”
我努力將下巴壓在自己的胸口,裝出一副害怕而顫慄的可憐模樣。
過了許久,額哲才低低的唏噓一聲:“真沒意思。還以為你會特別一些!枉我還和額吉吹噓說擄獲了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他頓了頓,忽然伸手扯住我的胳膊,力氣之大完全超出我的想像,“不管!你還是得跟我去見額吉,總之,我說你是大人物你便是大人物。只要你能哄得我額吉高興,我便放回去和親人團聚也未嘗不可!”
我愕然抬頭,眸光直剌剌的撞進他漆黑的瞳仁中。
這個孩子……居然企圖撒謊邀功?
第17卷 女奴1
奢華的氈包內瀰漫著一股幽淡的麝香,味道不是很濃,卻能恰到好處使人的情緒慢慢隨之放鬆。
我跪匐在地上,額頭點在柔軟厚重的氈毯上,呼吸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短促。
偌大的氈包一分為二,中間垂掛了一幕珍珠玉簾,琉璃透亮的顏色晃花了我的眼,我有心往珠簾後偷偷窺視,視線卻被這抹耀眼的光澤給擋了回來。
氈包內靜幽幽的,只除了額哲軟聲細語,過了許久,玉簾後傳來一聲幽然嘆息∫心頭莫名的一震,只覺得這聲嘆息耳熟得令人毛骨悚然。
才一恍惚,頭頂珠簾微微撥動,隨著叮咚聲響起,一個小丫頭走了出來,站到我跟前說:“福晉讓你抬起頭來回話。”
我依言挺起腰板,卻在剎那間倒吸一口冷氣,駭然失色。隔著一重簾幕,我分明看到一雙清澈冷冽的眼眸,正波瀾不驚的睥睨向我……
這雙眼……這張臉……
那眉、那眼、那唇……
強烈的鹽感頃刻間將我吞噬,彷彿是中了詛咒般,我跪在那裡,仿若化石,僵硬的仰望著微微晃動的珠簾後,那道熟悉到令我窒息的身影。
是幻覺……還是噩夢?
生命在這一刻彷彿被抽離,我無聲的仰望,慢慢的,乾澀疼痛的眼睛開始溼潤,麻痺僵硬的四肢抑制不住的開始打顫。
“就是她嗎?”簾後的人踏前一步,優雅動聽的嗓音裡聽不出半點情緒波動。
眸若秋水,用任何形容詞都無法描述盡她微微蹙眉時的嫵媚絕豔。
以往三十五年,在鏡中看熟的絕世容顏,此刻居然就在我眼前,居然就在這片晃動璀璨的光芒之後。
布喜婭瑪拉……夢幻般的身影,夢幻般的嗓音,夢幻般的女真第一美女……
氈包外傳來一聲爽朗清脆的笑聲:“蘇泰姐姐!為什麼躲這裡?外頭好熱鬧,快隨我出去喝酒跳舞……”
我眨了下眼,簾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