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悶哼一聲,咳出一口血來,但馬上伏低身體,一連串爆炸聲從塔樓廢墟下傳來,熱風幾乎烤焦了她的後背,幾塊碎石飛出打在她肩頭上。立刻血肉模糊一片。但白葭一聲不吭冷靜地保持著清醒,緊伏在地面上——地面劇烈地震動著,對方施法的巫師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人,法術波及了城頭交戰的雙方,火焰的風暴之後在廢墟上留下了幾十具燒焦的屍體。
“尼玫西絲小姐!”
“指揮官閣下!”
一片驚叫聲在城牆上此起彼伏,不同的稱呼來自於她的騎士同僚與冷衫領的屬下。激戰當中人們終於發現了這邊的狀況。意識到他們的指揮官還在塔樓之上。
白葭眯著左眼,鮮血從眼睛中流出,染紅了半個臉頰,視野模糊中看到有人向這個方向跑了過來,同時一面紅色的旗幟在城頭上升起。那是雷託的帥旗,那個十一月戰爭的老兵果斷地接過了她的指揮權,白葭稍稍鬆了一口氣。
城牆上又爆起一團火球,幾名騎士葬身火海,更多的人被阻隔在另一邊。眯著眼睛看著這一幕。白葭心中明白,對方已經鎖定了她的位置,看來不只是歐弗韋爾,自己身邊的人中也有內奸。
不過這倒不奇怪,那個尼玫西絲這小姑娘原本就是王黨成員,她的親衛騎士中難保沒有王黨埋下的眼線。
她記得侍從中有一個就是歐弗韋爾的次子,那年輕人是尼玫西絲的諸多仰慕者中的一個。白葭眯了眯眼睛,才想起那個年輕人在戰鬥開始之前自告奮勇去探查情報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想必也是不會回來了。
從叛軍的進攻方向來看,他們至少已經越過了奧爾塔河。他們不可能無聲無息地越過帕里斯要塞,他們至少用了一週的時間來安排這個進攻計劃——而且要瞞過所有人,這說明整個環節之中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出現了問題。
白葭怎麼也沒有想到,歐弗韋爾竟然會背叛科爾科瓦王室,這頭王國的孤狼在過去的歷史中,最後甚至不惜與王黨決裂。也要堅持站在長公主殿下一方,最終歿於赤紅峽谷一役之中。
他是埃魯因人的英雄,歷史為何會發生如此之大的偏差,布加人就這麼擁有魔力?
但毫無疑問,對方目標應該就是她。
布加人想要瓦解託尼格爾人的抵抗。
白葭心中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她就應當聽從莫妮卡的勸告。只是歷史沒有如果,她也不可能會想到不過是接應敏泰領撤退而已,竟會陷入這樣的圈套之中。
十一點鐘方向有一座高塔,那裡在幾經拉鋸之後落入了叛軍手中,白葭心中默默盤算著攻擊來自的方向,同時右手伸向腰間,從那裡抽出一把手弩。那是一支精巧的武器,用鋼做的弩身,動物筋腱與浸油的纖維織成的弩弦,弩身上還繪製著魔力的花紋與法陣的刻印,那是她親手製作的武器。
她將手弩靠近嘴邊,努力用牙齒咬開弓弦,然後從手腕上的護腕上銜下一支破魔矢,用下巴推上軌道。
白葭將手弩掩在身下,又如法炮製拿出另一支手弩,裝上她委託塔瑪親手打造的誘導矢。
最後她從小腿上抽出第三支手弩,這支手弩並前兩支都要大得多,看起來更像是一支輕型十字弓。
她張開四道弓臂,小心翼翼地將一支黑色的刃狀弩矢推上了軌道。
白葭將三支弩依次放在身前,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像是在對自己說道:
“接下來交給你了,小姑娘,我們都不想死,對吧?”
“真是幸運的傢伙。”
另一側塔樓中的巫師看到白葭逃脫,心下只以為是僥倖。他手持法杖從塔樓內一躍而出,然後輕飄飄地落在了城頭上。此刻這個方向上城頭上的戰鬥早已結束,只剩下繚繞的火煙與燒焦的屍體。
但源源不斷的叛軍士兵正在登城,很快便阻擋住了前路,巫師冷著一張臉孔,用手一推,一道無形的力量便將那些士兵丟下城去。貴族士兵們立刻炸了鍋,但他們之中的騎士馬上呵斥住這些傢伙,謹防他們上去送死。
騎士們有些畏懼地看著那個身披紅袍的巫師,自發地讓自己手下的侍從們讓開出一條道路,城牆之上便呈現出這樣一幕奇景,一個巫師從‘井然有序’地亂軍叢中穿過,不疾不徐。
敏泰靠近城牆方向的街道上早已煙塵瀰漫。巫師緩緩穿過已經化為一片瓦礫的建築群,很快便看到了煙塵背後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騎士。
他認出那正是自己此行的主要目標,手一抖從袍袖下滑出一張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