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裡,就是不肯鬆開,更不肯開口,固執得象頭笨牛。
曲陌被貓兒鬧得沒有辦法,卻知道三人同行必不可行,怕是最終沒有一個人可以陪著貓兒過那橋樑,都要葬身在滾滾懸崖底下。只因,他與銀鉤,一直以來,都不會分享同一種快樂。卻被捆綁在一起,為了宿命忘記自己是誰。
若,兩人一同放手,最後剩下的貓兒,得到的,又是怎樣的痛苦不堪?
曲陌只得退一步,讓貓兒自己為這段崎嶇的感情做最後的定論,無論與否,他能給貓兒的,一定是最好的結局。
思及此,曲陌開口道:“姑且,問你一事。”
貓兒忙睜大眼睛:“你說,你說。”
曲陌啟唇道:“你……覺得我與銀鉤,誰最美。”讓一個男子問女人自己與另一個男人誰更美,這樣的事情在曲陌認識貓兒以前是決計想不到的,但,貓兒的思維卻與常人有些異樣,怕是少了些婉轉心思。且說,情人眼裡出西施,若……貓兒心繫自己,姑且就用這個美否來定論吧。
貓兒眼波轉了轉,有些支支吾吾,她本欲出口的“你最美”變成了漿糊,將那張小嘴堵塞得滿滿的,含含糊糊就是無法出聲。因為,她想起答應過銀鉤的話,若再有人問起,只能說銀鉤最美。雖然貓兒對於感情仍舊懵懂,但卻已經不是不知,若此番一說,怕是曲陌要像銀鉤一樣生自己的氣了,只是……若不說,怕是日後無法跟銀鉤交待。
貓兒的為難看在曲陌眼中就變了樣子,那種無言的觸痛若藤蔓般攀爬上曲陌的身體,戴著荊棘慢慢勒緊,傷了,卻不見血痕。
所有的痛,皆在貓兒啟唇的剎那消失,不是不痛,是痛到不知痛。
因為貓兒說:“銀鉤最美。”
曲陌緩緩勾起唇角,用嘲弄在頃刻間將自己武裝好,任誰也看不出他內心的痛楚與掙扎,任誰也不曉得他此刻努力抑制的情傷。不是不痛,卻是要隱忍著不動手掐斷貓兒的脖子!
曲陌身體裡的暴亂變得狂躁,他緩緩閉上眼睛,努力平復著嗜血叫囂。
他記得娘說過,一切,要忍得,他終要站在至高點,俯瞰芸芸眾生。
他記得爹說過,他雲淡風輕的身體裡住著一個嗜血猛獸,要學會壓制,學會控制,沒有人可以牽住他的靈魂,他只能做自己的主人!
只是,沒有人對他說過,被一個人毫不幹系的人說不愛,會這樣的痛!
曲陌那若淡染著墨的身子在夜的吞噬中越發飄渺,那笑顏卻是愈發得清晰,若誘惑人墮落的妖孽般勾魂奪魄,又若身陷秘境般飄渺無依,終是在萬籟俱寂中縱身上馬,將貓兒一手提到馬背上,長嘯一聲,狂奔而去。
馬兒在山間呼嘯,樹葉刮在臉上猶如摑了一巴掌般刺痛。貓兒緊緊抱著曲陌的腰,不知道他要將自己帶去哪裡,卻又覺得去哪裡都不重要,只要和美人在一起就好。
只是,若真走了,銀鉤怎麼辦?自己答應陪他找娘子的。
貓兒一向無人打理的情感空間出現紛亂的灰塵,貓兒不得不揮舞著打掃把在裡面一頓拍打,卻是越打越亂,那灰塵四起,簡直無法讓人呼吸。
馬兒在夜色中狂奔,卻是在出了山後,曲陌將貓兒提下,扔到地上,冷漠道:“你走。”
貓兒愣了,忙扯住曲陌的衣襟,仰頭急切道:“不是我們一起走嗎?”
曲陌任貓兒抓著,卻如同陌生人般無視道:“感情受不起愚弄……”目光一澀:“你若真看清自己的心,我……帶你走。”話鋒卻是一轉,犀利道:“若你此刻想著銀鉤,便尋著自己心思去做吧。”
貓兒無法否認自己沒有想銀鉤,這是筆糊塗賬,卻不是任何一個精明的掌櫃能算得清楚。
曲陌在等待中攥緊韁繩,好幾次想就這麼掠了她,不去管她的心中到底裝了誰?可……自己已然動情,若非得到感情的唯一,傷害的,何止是心?怕到時,他怨念一起,她的小命就危在旦夕。遇情,則愚。
貓兒仰望著無措的小臉,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她喜歡的曲陌要讓她走?為什麼她不能陪著銀鉤直到找到銀鉤的親親孃子?為什麼她代嫁後要出這麼多的紛亂?為什麼她看不得銀鉤受嘲諷?見不得曲陌受傷?
貓兒亂了,慌了……
曲陌見貓兒那一向清澈無憂的眸子染上痛苦的痕跡,就彷彿是一把烙鐵般燙在自己心上,這種痛楚,他不曾嘗試過,有些慌亂,有些無措,下意識地大喝一聲,策馬狂奔而去,沒有看見貓兒咬牙踮起的小腳,正要飛身上他雪白的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