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小主兒看傷風咳嗽都來不及,哪有閒心救小宮女。在宮裡頭活著就得自己保重自己,真要是病了,連吳尚儀這樣當了多年差的女官也賣不了人情。
反正就死馬當成活馬醫吧,巖太醫開的藥照例吃著,頤行晚間給含珍盛了一碗梗米粥,她才喝了兩口就別開了臉,說不吃了。
照這麼下去,恐怕撐不了太久,頤行回尚儀局的想頭也得破滅。
又到宮門下鑰的時候了,小蘇拉在簷角掛上了風燈。春天夜裡愛起霧,入夜後越來越濃,燈籠在一片白茫茫的雲海裡閃著悽迷的光,起先有盤子大,後來漸漸斂起了光腳,變得只有巴掌大了。
頤行站在簷下想,今兒夜裡可真奇怪,仲春時節竟像倒春寒似的。仰頭看燈籠,原來霧氣的顆粒那麼大,數之不盡凝聚在一起,上下翻飛著,遇著氣浪一去千里……
忽然濃霧裡出現個人影,那身形可不是安樂堂裡的人,直把頤行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正要問是誰,那身影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鴉青色袍子,腰上掛葫蘆活計,要是料得沒錯,是夏太醫乘著濃霧來了呀!
只是他這回拿紗布蒙著口鼻,只看見刀裁的鬢角和令人形容不出的眉眼。那眼睛是山巔後的朝陽,溫暖明亮,眉峰卻攏著崢嶸之氣,觀之儼然。頤行想這回可算見光了,她看清楚了。然而再細想,卻又什麼都沒看著,下半截不露出來,也是看了個枉然。
不過眉眼精緻,頭髮烏濃,身量很高,聲氣兒還討喜,下半張臉只要不是鼻塌嘴歪,這人也算夠齊全的了……齊全是齊全,回回天黑了出來是為什麼?上太醫院找他去,還查無此人……
頤行不自覺又往後退了半步,“夏太醫,您老怎麼來了?”
他沒有太多的表示,眼睛朝屋裡望了望,“來瞧病。”
頤行說哦,“幹嘛大夜裡瞧病呀?您總這麼夜奔,也不是個事兒呀。”
這是對人家的身份產生懷疑了,白天見不著人,晚上才現身,對於頭腦簡單的老姑奶奶來說,實在是一陣賽一陣地瘮人。
夏太醫大概覺得她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但良好的教養支撐著他,剋制住了擠兌她的衝動。
“我是御藥房當值的,這陣子專負責夜裡坐更。御藥房的人不給宮人看病,姑娘知道吧?給送到安樂堂來的人又是苦到根兒上的,所以趁著得閒過來瞧瞧,算積德行善。”
這麼一說,頤行立刻對他肅然起敬了,坐更的太醫果然不同,品性就是那麼高潔!
“您受累,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