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炎的脾氣,一如既往的暴躁。但因幾十年的孤獨,也多了幾分孤僻。金炎瞪著,半晌,才說:“謝謝。”
“雖然我肉身幼小的時候,你時常將我打得骨折肉爛,但我真的要謝謝你。”金炎真能記恨。
左無舟引他一併走在沿途的花草叢中:“不必多說,莫說我承諾過你,即便沒有。憑你我當年一席相交之情,我既力所能及,自然相助一二。”
金炎斜眼,幾十年沒跟人說話的結果是,舌頭還是有些僵硬:“也虧得是我當年未走眼,不然就難說得緊了。不過,那時我仍然無法想到,你的成就會是如此的……”
金炎已無法描述左無舟的成就,有多麼的超過他的想象和預期。生前,金炎亦乃天才,卻亦花了約一百五十年,方成武御。
然則。金炎回憶往事,總有不勝唏噓之感。當年,他乃目睹左無舟的天資,方做一筆交易,將希望寄託一二。那時的他,打破腦袋,也想不到現在。
“我也沒想到。”左無舟笑道:“不論誰,都無法預測未來。”
金炎哈哈哈粗豪大笑:“現下想來,我倒有些得意了。說起來,我是第一個發現你的修煉天才的人。我生前修煉遠不如你,可我眼光卻好!”
金炎說著。自鳴得意起來:“當年我跟你的交易,真是賭對了,所謂一本萬利不過如斯。老子橫行一世,想不到臨死前,還做了一筆受用幾千年的大買賣。”
難怪金炎得意,當年兩次交易,他交出了浮雲寶藏。但,也獲得了左無舟的承諾。光是一個重建浮雲宗的承諾,就已經夠浮雲宗至少受用幾千年了。
……
……
左無舟啞然,心想:“金炎果然是沒變,還是那般個暴躁直接的性子。”
回憶起當年金炎動輒爆粗口罵髒話,被自己胖揍,吊起來的樣子,左無舟就不由會心一笑。
金炎的笑聲止住,茫然不已:“我是真沒想到,你竟然年僅百歲,就是武聖,還是七魂武聖啊。”
“我更加沒想到,原來,武聖之上,還有超聖。超聖之上,還有太魂和神魂。”金炎目光恍惚:“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可惜,我是沒法子親眼看見了。”
“真想看見你未來的成就啊。老子一輩子不懂戴眼識人,連師父和師兄都能騙了我幾千了。可想不到,我居然是第一個賞識你的人,老子這一輩子,就做對了這一次。”
金炎眼睛紅了,神情卻像是快要怒氣爆發的樣子。只有熟知他性子的人,才知,他不是發怒,而是悲傷。
“想必,你也看出來了。”金炎正色:“我時日無多了,浮雲宗的將來,就靠天火,就靠你了。”
左無舟沉聲:“你放心,力所能及爾。”
目送左無舟轉過牆角,入了院子。
金炎心底的悲痛。全部湧出,老淚縱橫:“本宗列代祖師爺,弟子瞎了一輩子的眼睛,一輩子的心,這一輩子就只看準了做對了這一次啊。有這一次,弟子死而無憾。”
撲通!金炎雙膝一軟,跪在青石板上,虔誠的連續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不知,這頭是磕給九泉下的浮雲宗祖師,還是磕給誰!
只有輕輕淡淡的一語,靜悠悠的漂浮出來!
“謝謝!”
……
……
“不必!”
走入院中,左無舟頭也不回,鄭重的對空氣說。
心下一嘆,心想:“金炎,還是如此的愛臉皮好面子,可他待浮雲宗,真的是無話可說了。一個人,能為宗派做到這地步,真的教人敬佩。”
一些感慨,一些觸動,流淌在心底。
左無舟心想:“魂修界幾乎沒有道德高尚之輩,但總有一些人一些事,是美好的。”
“就像,小墨!”
左無舟頓足,凝視著倚住門的紀小墨,微笑不語!大步走過去,重重的擁抱著她:“我想你了!”
……
……
幾度歡愉過後。
左無舟鬆緩了決戰前繃住的心神,擁住這具白生生的嬌軀,一時什麼都不想,反是輕鬆不已。
末了,左無舟想起大哥和小弟的兒孫,忽道:“小墨,如是某一天,你願不願替我生一個兒子!”
紀小墨翻轉身,正臉看著他:“先不說我願不願,哪怕生,為什麼不能是生女兒!”
左無舟頓聲,不知所措,訕道:“女兒當然不錯,可兒子可以繼承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