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很厲害。”她又有些洩氣,支住下巴,桃腮暈紅:“可能一點都不厲害,不然怎會留下這麼多傷。”
乘輕舞不喜歡悶在家,可爹爹和孃親都不許她到處跑,要她做一個乖乖小淑女,她才不要呢。她聽說過許許多多魂修士的傳聞傳奇,每每都令她感到激動,她想像一個真正的魂修士一樣出去闖蕩。
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聽別人講述魂修士的傳奇故事。立志要做一個像紅惜的奇女子,像宋西湖一樣的偉大魂修士。
“我是刺客。”是一個淺淺淡淡的聲線,左無舟漾住一絲笑,不知為何,信口就道來刺客一詞。
乘輕舞哇的一下躍起來,拍拍胸脯:“嚇死我了。”
忽然一頓,眼放光芒,激動得團團轉,歡欣雀躍:“你是刺客,刺客!我終於認識真正的刺客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覺得刺客是最厲害的。就像這首詞,我最喜歡了。”
“縱橫滄海醉攜壺。生世涉江湖。九州風月,伴來英雄征途。快意也,幾人乎?佩刀仗劍恩仇了,林盡處,結寒廬。改朝換代,管他何地為都。鞭名馬,駕長車。”
……
……
“口渴嗎,我給你倒杯酒。”
左無舟沒奈何:“我不喝酒。”
乘輕舞充耳不聞,匆匆跑去倒酒回來:“哪有不喝酒的刺客。”
“好了好了,我跟你說。”左無舟實是悔不該當初,早知就不該聲稱自己是刺客的,如今卻是把乘輕舞給招來了,介天纏住他要他講述刺客的故事。
憑藉僅有幾次做刺客的經驗,加之以武君的眼光,偽裝一位刺客,卻也易如反掌。少不得,給纏得無奈了,左無舟每每只好編起了天方夜潭來。
誰知,就他編造的故事,居然在若干年後流傳在民間,被人遍纂為一本書,名為《刺客列傳》。那就是題外話了。
……
……
趁住乘輕舞不在,左無舟索性回想過往。
約莫是躺住動彈不得的關係,反倒是愈想愈是透徹。細細想來,冬宗之事自是不必多提,那件事他的確錯了。
不過,再多想一想,他亦是不由頜首:“想來,有些架其實也是不值去打的,無謂的。如果是沒價值的戰鬥,實是無謂,沒得像我這樣受傷躺住,一年半載下來,卻也耽誤了我的正常修煉。”
每日,平心靜氣的回想,每每有些心得。也是察知,過去的自己到底還是有些火暴了,有些戰鬥是必須的,自然要戰。可有些,卻也是無謂的。
“以寡敵眾啊。”左無舟有所思:“我在三邈城,行事太火暴,激起眾怒啊。以寡敵眾倒沒什麼可怕的,不過,還須看是否值得。”
“若我不是太火暴,殺戮過重,想來,許許多多人也不會一面倒向敵對。”他有所悟,沉吟:“我雖不怕他們,但這樣的事始終有些無謂了。看來,我過往行事還是略嫌極端。”
“魂院老師說,物極必反,想來也是這麼一個道理。”
“以往我只以為,天下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其實,也許還有一種人,中立的,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左無舟凝神思量:“我以往想得還是有些過於簡單分明瞭,這天下,哪有黑白分明的人和事。”
“好比古一意,他是重雲國的大君,重雲國一心置我於死地。莫非我就因此遷怒古兄?絕然沒有這樣的道理。如此一來,在我的立場,我是白,重雲是黑,古兄夾在中間,不黑不白,豈不是灰的。”左無舟豁然。
左無舟自嘲一笑:“我以前把什麼都分得太明瞭,不是愛就是恨,不是朋友就是敵人。如果我繼續如此想下去,沒有三邈一戰,也會有四邈九邈,沒有流東城,也有流西城流北城。”
……
……
他不過是二十三歲,縱然見了不少世面,縱是心志成熟,但閱歷和經歷到底有限。少年人天然衝動熱血,怎能與那些活了幾百歲的人精相比。
光是這一個道理,就已經能令他琢磨參悟許久了。
須知,許許多多二十三歲的人,心智還與兒童一樣,承受不住小小的打擊和挫折呢。
而他,卻已經遭受了人生裡多次的挫折和沉痛打擊,以此作為磨礪和動力,多次倒下再爬起來。所殺的人,就是倒背九九乘法口訣,都數不完。
三邈一戰,也許在許多人來看,左無舟敗亡了。
但,在左無舟來看,這一戰是他贏了。他活下來,就已經贏了,還贏得了許許多多最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