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懂得察言觀色,別人微皺一下眉頭,扯一下嘴角,我便知他們所求,自會按情說話,我唯一不能把握的便是夏侯辰,我一直不明白,他在我這裡所求的到底是什麼。
行過禮之後,我卻不知該如何取悅於他了。如果有寧惜文在,她必定笑語如珠,諸多的俏皮話兒連綿不絕,偶爾也會逗得夏侯辰哈哈大笑,讓我感覺原來讓他笑並非不容易。如果遇上的是皇后,我也可以閒話家常,說得她笑口常開,但對著他,我卻感覺說一句讓他開心的話都如此的難。
“還不過來坐下。”
聽到他不耐煩的話,我才遲疑著往他身邊走,卻發現康大為站在他身後,並沒有搬個凳子的打算。我忙叫了一聲:“素潔……”
素潔便急急地準備去搬凳子,卻聽康大為咳了一聲。這小蹄子這時候倒遲疑了,站在那裡學康大為。
我為難地左右望望,卻見他不經意般地拍了拍寶椅上空餘的地方。我心道,難道要我坐在那裡?像師媛媛和他同擠在紫檀躺椅上一樣?
這張寶椅同是紫檀製成,表面鑲雲紋織錦,椅身卻窄小無比,比不得那張紫檀躺椅,兩個人擠進去,非肉擠著肉不可。雖說有衣服遮擋,卻讓我感覺比平日裡他對我的折磨更可怕。
可怕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我把握不住他的想法。他折磨我,因為宮內沒有其他人讓他能玩這個遊戲,我對他的價值便是如此。因而雖然痛苦,我卻只能忍受。但現在,他在想什麼,我卻不能把握。在宮裡頭,唯一讓我害怕的,是把握不住別人的想法,這樣讓我有一種空落落吊在半空中的感覺。
我暗自咬了咬牙,只好慢吞吞地移過去,捱了半邊屁股坐在那張紫檀寶椅之上。康大為早識趣兒地招呼著素潔走了。
“坐過來一點兒,空地兒還多著呢!”他不耐煩地道。
聽了他的吩咐,我唯有把半邊屁股又捱過去一小塊兒。為了不挨著他,我儘量縮著身子。良久也沒聽見他不耐煩的語氣,我心中奇怪,便不由自主地回過頭望了過去,卻嚇了一跳。只見他手托腮倚靠在寶椅靠手之上,斜著半邊身子,眼角含了笑意,靜靜地望著我。那一瞬間的笑意讓整間屋子彷彿百花盛開,可一碰到我的視線,眼神卻陡地轉陰,就像變臉的戲子一下子由白臉曹操變成了黑臉包公,讓我無所適從,更加捉摸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想他也許知道了我才是謀殺師媛媛腹中之子的元兇,可他卻沒有確實的證據。而我懷疑他推波助瀾,卻同樣沒有確實的證據。在這件事情上,我與他當真稱得上棋逢對手。據常理來推,我這樣一個人知道他太多的事情,依他的性格必會暗起殺心,可他卻一直沒有殺意。難道他留著我,只為了那點兒樂趣?
一想及此,我的身子便僵硬起來,屁股漸漸往外移,如果不是有扶手攔著,想必早就跌落地上了。
他淡淡地道:“朕是老虎嗎?讓你這麼怕?”
我只得道:“臣妾並非害怕皇上,臣妾只是對皇上敬畏太過……”
“那就坐過來一點兒!”
我只得又把身子捱了過去,對著他的那半邊身子變得非常的敏感,感覺堪堪捱到了他的衣服邊緣,忙又不動聲色地往回縮。如果是以往,他對著我的時候,手早往衣服裡鑽了,可這一次沒有,反讓我愈發驚疑不定,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
“前幾日你不是說院子裡的蝶蕊開了,怎麼朕一路行來,只感覺秋風寂寂?”
這原不過是我為了脫身,隨口編出來的,我忙側了身想伏地行禮告罪,他卻一手抓住了我,道:“欺君之罪你每日便要犯上三兩件,多這麼一件也不怕多。”
我一驚,回首望著他,“皇上,我沒有……”
他的表情並沒有不悅之色,雖左手拉著我的右手,身子卻沒捱過來,依舊斜斜地躺在寶椅之上,眼神略有些慵懶。他原是一個極漂亮的男子,只可惜我從來不敢正眼看他,如今離得近了,連他長長的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一雙眼睛如琉璃珠子,幽幽地泛著光,*而冷峻。
我忙垂了頭,只敢望寶椅上的雲紋織錦,另一隻手攏在衣袖裡,無意識地在上面划著。
他鬆了我的手。我不敢表現太過,慢吞吞地收回了手,重又攏在衣袖裡。
“有多長時間沒去看太后了?”他淡淡地問。
他不提起,我倒是很長時間沒再想起那個人。那個被我背叛告密的人,也曾提拔過我,若不是她的賞識,我無法登上尚宮之位。可事情過去了幾個月,我卻連噩夢都沒有做過,更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