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東條淳子說道。拓實走進房間,但離被褥老遠就坐了下來。
“再靠近些……”東條淳子道。
拓實沒動。他直直地看著須美子。只見她眨了幾下眼睛,又合了眼皮。
“呃,不好意思,”拓實舔了一下嘴唇,“能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嗎?”
“啊?可是……”白衣女人不知所措地抬頭看向東條淳子。
“可以啊。”東條淳子立刻作出答覆,並看著白衣女子,問道:“就一會兒,應該沒事吧?”
“嗯,這個……”
“那我們就離開這兒。”
白衣女人仍有些遲疑,但她看了一眼須美子就站起身來。兩人離開後,時生也起身走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兩人後,拓實仍在原地坐了一會兒,須美子也一動不動。
“嗯……”拓實開口說道,“你睡著了嗎?”
須美子的眼睛依然閉著。拓實幹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往被褥處移近了一點點。
“你或許睡著了,可我有些話想到這兒來跟你說,我就說了吧。或許你聽不見,那也沒辦法了。”他搔搔臉,又清了清嗓子,“怎麼說呢?總之上次的事很對不住你,很多事情,我當時都不知道。”
他皺了皺眉頭,搔搔頭,又拍了拍膝蓋,重新注視著須美子。
“不是你的錯。”他說道。
這時,他覺得須美子的睫毛動了一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但她的眼睛依然緊閉,一動不動。
拓實嚥了口唾沫,吸了口氣。
“不是你的錯。”他又說了一遍,“雖然風風雨雨的說不清楚,但不是你的錯。我的人生只能靠自己,以後,我不會再怪你了,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嗯,還有一句。我感謝你生下了我。謝謝。”
拓實雙手觸地,低下了頭。
須美子沒有回答,似乎還是睡著了,但已經沒關係了。拓實今天來到這兒,就是為了這樣低頭致意。
拓實吐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想出去叫東條淳子。但一看須美子沉睡的臉,他大吃一驚。
有什麼東西在他胸中破碎了。這破碎要轉化為聲音脫口而出,但他拼命忍住了。他如石像一般佇立。
幾次呼吸之後,拓實覺得全身的力量都消失殆盡。他將手插進褲子口袋,走近被褥,然後伸出手。
他緊緊攥著一條皺巴巴的手絹,將顫抖的手伸向須美子的臉頰,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
40
“喂,宮本,你看清楚好不好?應該是‘橋本多惠子’女士,你弄成‘多惠予’了。”
班長指出後,拓實也發現了錯誤。
“啊,真的。對不起,我看錯了。”
“你也稍稍動動腦筋好不好?哪裡會有‘多惠予’這樣的名字?”
我是想按“多惠子”來撿的,不就是弄錯了嗎?拓實想這樣反駁,但還是強忍住了。
“對不起。”他摘下帽子看,低頭致歉。
“真不像話,拜託你啊。”班長嘟嘟囔囔地走了。
拓實咂了咂嘴,重新戴好帽子。他前面有一長排放著活字的架子,他的工作就是看著手邊的紙條,撿出指定的活字。這是一個在向島邊緣的小型印刷公司,工廠除了他以外只有兩個人。他的身份是臨時工,眼下正值盛夏,公司貼出了招工廣告。拓實已經工作了一個星期,雖然這種撿取小小活字的工作與他的性格有些不合,但差錯也太多了。公司也叫他去搬運大良的紙張,或將印好的東西送給客戶,這些工作頗費體力,卻令他挺愉快。
“宮本君,有客人找。”禿頭社長從辦公室裡探出頭來叫他。
“客人?找我?”
估計是時生,他想。時生在摩托車店打工,負責將二手摩托車堆起來或排成排,是短期的臨時工作。拓實聽他說過,工作到今天就結束了。估計他結束得早,想過來逛逛。
走近辦公室,他才發現等在那兒的客人是他始料未及的。
“氣色不錯啊。”是高倉,他穿著一件襯衫,外罩白色夾克,臉曬得黝黑。
“哦,好久不見。”拓實低頭致意。
“能談上十分鐘或者十五分鐘嗎?”
“應該可以。稍等。”
拓實跟社長打了招呼,得到了許可。拓實的工資是計件制的,所以即便中途離開,也不好說他什麼。
他們來到印刷公司對面的咖啡店,拓實要了杯冰咖啡。裝有“太空侵略者”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