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才說了慎遠的擢升之事,再來說平遠堡那事。”他正色了起來,“我看這當中事事都透著蹊蹺。慎遠,你不是派人去了平遠堡查探,你的探子可有什麼訊息?”
身為大理寺少卿,有些事不好明面上派人去做。羅慎遠就在暗中養了一批人專門幹這個。他放下了手裡的毛豆,拍乾淨了手說,“我的探子來信說,平遠堡的確有場大戰。但是傷亡的三萬大軍——卻是有蹊蹺的,其中有一半以上的屍首,雖然穿的是我方的甲冑。但是翻看之後發現,其拇指有繭、腿側有傷,面板黝黑。應該不是漢人,我看了他們的信,推測應當就是瓦刺部的人。”
“你是說,我軍的實際傷亡應該沒有三萬?”有人好奇地問,“那剩下的這麼多人呢?總不可能憑空消失了吧。”
羅慎遠說得太過離奇,徐渭也覺得蹊蹺:“——這如何說得通。可見到魏凌的屍首了?”
羅慎遠搖了搖頭:“要是見了魏凌的屍首,那就說不通了。”
楊凌聽懂了羅慎遠的意思,有些驚訝:“你是說——魏凌沒有死?”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羅慎遠從來都不會把話說得太絕對了,“見了屍身才能說他死了,現在誰都不知道。兵部已經派了左侍郎肖左雲前去宣府,宣府現在又增了兵力,還有陸嘉學的副將在,邊關應該是穩固的。”
說到這裡,有人倒是感概了一句:“要是英國公真的死了……戎馬一生的落到這個下場,倒也是可憐。我聽說他家裡老的老,小的小,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要是魏凌真的沒了,魏家因此敗了也說不定。”
羅慎遠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僵。
“朝上陸嘉學也沒有為他求情。”又有人說,“他倒是夠無情的。”
“他的確該屹立多年不倒。”羅慎遠只說了這麼一句就不再說了。手裡剝好的毛豆碟遞給了徐渭。
等從茶寮出來,回新橋衚衕的途中,羅慎遠問轎外的人:“英國公府近日可有信來?”
“剛來了。”外頭的人說,“小的放在您書房裡了。”
羅慎遠嗯了一聲,等轎子到了新橋衚衕的衚衕口,他才看到有輛馬車停在他家門外。
是孫家的馬車。
馬車上被丫頭扶著下來一個人,她抬起頭的時候看著羅慎遠:“慎遠哥哥,我一直在等你。”
夜裡太涼,羅慎遠請她進了前廳。他吩咐丫頭給她上了薑茶驅寒。孫從婉捧著手裡的薑茶,突然有點想哭。
羅慎遠其實是個非常細心的人,只要他願意,他能夠對別人非常的好。
原來他剛到京城來求學的時候就是這樣,能注意到別人的一言一行,別人的所求。她讀書讀得心不在焉,他就猜到她發小的小表妹要來看她,提前讓她下學。她叫丫頭端熱水進來續茶,他就知道是自己講得枯燥了,然後轉了話題。她覺得他非常的體貼,後來才發現那是因為這個人非常的敏感,或者天性的擅長注意別人。
也許這就是智多近於妖,擅於推斷,因為她聯想到後來羅慎遠做的事之後,真的不寒而慄!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孫從婉說,“我就覺得你非常的特別。你立在我父親書房外那株墨竹旁邊,抬頭看竹子的長勢。別的門生都進來給父親請安,你卻是父親親自出去迎接,我才知道你就是北直隸的少年解元郎羅慎遠……”
“你出來的事你父母知道嗎。”羅慎遠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孫從婉是當大家閨秀嬌養大的,這麼晚了,家裡不可能只讓她帶幾個婆子就出門。她應該是自己跑出來的。他站起了身,叫了人進來,“我先派人送你回去吧。”
“我一定要說!”孫從婉的眼裡全是淚水,她站起身說,“羅慎遠,你聽我說完!”
她的母親知道了羅慎遠做過的事,氣得發抖。拉著她去找父親,要請了人去羅家退親,她哭著說她不答應,被怒火攻心的母親痛罵了一頓,把她關在房裡不要她出來,孫從婉卻偷偷地跑了出來,她就是想親自問問他,讓他把事情講清楚。
她就是想弄明白而已啊。明明兩個人都要定親了,明明就算是青梅竹馬的關係……為什麼,羅慎遠要這麼對她?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115章
羅慎遠沉默了片刻:“你想知道什麼。”他轉過身,繼續道:“你想知道什麼,現在就問我,我一併告訴你。”
孫從婉抬起頭,她一向都是溫婉的。在這人面前卻被逼得沒辦法了,眼眸像是被水洗了,透出一種決然的光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