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慧用茶蓋撥了撥茶葉,抬頭看著羅慎遠。
上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庶長子,如今再見到時已經是北直隸的解元羅慎遠。竟半點沒有原來的卑微,他穿著一件深藍色的直裰,腰間掛著塊羊脂玉,身姿如松,沉穩而有種超然的氣勢。
他對宜寧的神色也很淡淡的,卻在宜寧扭頭要和她說話的時候,手臂護住了宜寧的小身體,免得她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羅宜慧指了指旁的圓凳,讓羅慎遠坐下來。
宜寧曉得羅慎遠出去回來之後都會給她帶點東西,爪子便往他的衣袖裡一伸,開始掏了起來。
羅慎遠看著她眉頭微皺。他頓了頓問:“宜寧,你在幹什麼?”
宜寧已經摸到了一物,拿出來一看是個巴掌大的小盒子。填漆的鏤雕祥雲瑞獸盒子,開啟之後裡面是一塊漂亮的玉鎖。
風格和以往不同,可能不是送給她的。
宜寧想到羅慎遠時常給她帶的都是各類點心,有點赧然,萬一這真是三哥送給別人的呢。那她佔了豈不是鬧笑話了,她笑了笑說:“三哥,這物是什麼?”
“你都找出來了,自然是給你帶的。”羅慎遠整了整袖口,有些無奈道,“下次莫要再翻我衣袖了。”
這小丫頭如今生了個狗鼻子不成,聞不著味兒都能把東西找出來。
宜寧抱著盒子這才從羅慎遠懷裡下來,可別真的惹三哥生氣了。看到周圍的大小丫頭都抿著嘴忍笑,她給羅宜慧看了玉鎖:“長姐,你瞧這玉鎖好不好?”
羅宜慧瞥了一眼,淡淡地說:“你屋子裡這麼多玉,拿哪塊戴了不成?這玉雕工雖一般,玉質倒是不錯,你拿著把玩也行。”
宜寧聽了就心裡一緊。羅宜慧明顯還是對羅慎遠有戒心,一塊玉拿著把玩,豈不是玉說不值錢了……
她看了看羅慎遠,人家只是喝了口茶,話都沒有說。
“徐媽媽,起風了,帶宜寧進去加一件褂子吧。”羅宜慧說,“我給她帶了幾件褂子回來,正好讓她試試水青色的那件。”
羅宜慧要和三哥單獨說話。
宜寧也沒有逗留,跟著徐媽媽進了暖閣換衣裳。高手過招片刻定勝負,反正羅慎遠跟羅宜慧都是聰明極了的人,她能做的已經做了,別的就看他們倆合不合得來了。
徐媽媽從箱籠裡找了水青色的那件來給她換,松枝拿著盒子過來問她:“姐兒,這可要收進庫房裡?”
宜寧正要點頭,突然想了想說:“先給我再看看。”
松枝開啟盒子把玉鎖遞給她。宜寧把玩了片刻,這才注意到玉鎖底部的一個‘眉’字,用了篆書雕刻,字跡是三哥的……她就說哪個玉匠的雕工這麼次,原來是真是他親手雕的。
他居然也不說。她今天要是不注意,恐怕就已經收進庫房了。
宜寧讓松枝把東西放進妝臺的抽屜裡。等她穿好衣裳走出去的時候,居然聽到長姐在和三哥論茶道。什麼茶葉,過幾遍水的味道最好。看來羅慎遠的詩詞茶道都不差,羅宜慧喜歡君山銀針,就問羅慎遠如何存放君山銀針最好,她存放的味道總是會變。
這麼快就說完了嗎。
宜寧走過去,發現三哥手裡正拿著她畫的那張胖蝴蝶的紙。但是他平靜地說:“不如用發了汗的竹筒來裝,用尋常的木器恐怕存不住香味。”
羅宜慧的神情若有所思,兩姐弟又久久不說話。宜寧看向旁邊的雪枝,雪枝對她點了點頭表示無事了。
羅宜慧也看到她出來了,招手讓宜寧到她身邊去,跟她說:“一會兒我要去母親那裡,你留在屋子裡睡午覺,傍晚我們再一起去正堂守靈,知道嗎?”
宜寧點頭答應了,羅宜慧就讓丫頭扶著起身。看到長姐已經粗笨的腰身,想到她還要為二房這一大家子操勞,宜寧就覺得有些心酸。但是很多事上她是不能代替長姐去做的。
宜寧看著長姐走出了夾道,她回過身來,羅慎遠正在看那幅畫。
“宜寧,這是你畫的?”他問。
宜寧說了是。
他嘴角微扯,欲言又止地低語:“字寫得一般就算了,怎麼畫也……”原來總覺得奇怪,她怎麼一點羅家小姐的天賦都沒有,現在卻不奇怪了。
宜寧沒聽清楚,問他:“三哥,你說什麼?”
“等除服之後給你找個老師,繼續教你書法。”羅慎遠放下手中的畫紙,決定以後還是不要強求她了。
宜寧還要午睡,他沒留多久就走了。
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