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血順著地面緩緩流淌開來,四周的僧人驚得尖叫、哭喊,一個個驚恐地往後縮。就好像圈裡待宰的豬仔一樣驚慌失措。
“師叔!師叔!你不能死啊!”一個小沙彌跪倒在其中一個死去的僧人旁邊,嗷嗷大哭。
這一幕來得突然,玄奘整個呆住了。
“你倒是普渡啊!你的眾生就在那裡,你倒是普渡一個給老子看一看。”說著,多目怪又接過一支箭矢,搭弓上箭,對準了已經往後閃開了一段的僧人們。
那些個僧人嚇得瘋狂地往後擠,使出吃奶的力氣拼命地想把別人推到自己的身前擋住箭矢。
“怎麼樣?普渡一個給我看看。”多目怪騎在馬上看著那些個僧人的窘態,笑著,一點點地繃緊弓鉉:“這兩天的事情我可看得清楚,普渡?哼!佛門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取蘊,今天,老子就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普渡!”
玄奘一驚,連忙邁開腳步要朝著多目怪衝去,卻被天蓬、捲簾、黑熊精死死抱住。
“不,住手,住手——!”
慌亂之中,捲簾在多目怪瞄準的方向上豎起了一面護盾,試圖將那箭矢擋下。
然而,還沒能捲簾反應過來,多目怪已經轉而將箭矢瞄準了跪倒在屍體旁邊,孤零零對著屍體嗷嗷大哭的小沙彌。
“咻——!”
只見多目怪二指一鬆,那箭射了出去,準確穿透了小沙彌的太陽穴,甚至還刺傷了不遠處另一位僧人的大腿。
一縷鮮血濺起,飄灑。
那被射中了大腿的僧人慘叫著往後靠,卻被自己的同伴一把推了出去,栽倒在地。
時間彷彿定格了一般。
玄奘的腦海一片空白。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呆呆地看著,看著小沙彌一臉呆滯地仰頭,然後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悄然倒地……
有那一瞬間,彷彿整個世界都離他遠去,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整個世界,只剩下小沙彌那微微顫動的手指。
下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又都甦醒了,僧人的哭喊聲依舊縈繞耳畔。現實依舊是殘酷的,無從逃避。
“不是說只殺他嗎?為什麼要殺我們?”
“那和尚還在考慮什麼?難道他想讓我們陪他一起死嗎?”
“他不是說要救我們嗎?”
玄奘不怕死,踏上西行之路時,他便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可是,這一聲聲低沉的議論卻依舊如同一根根的尖刀一般扎入了心底。
或許,這就是被蛇咬的,農夫的心情吧。
忽然間,他苦澀地笑了。
“看,我的普渡。八苦一下去了七苦,就剩下一個死苦。哈哈哈哈!”放下手中的長弓,多目怪略略收了收神,冷冷地說道:“怎麼樣?是不是比你的普渡有效率?你在這裡折騰了兩天,為他們消了幾苦了?”
玄奘掩著胸口,呆呆地看著那不遠處血泊中的身軀,微微顫抖著,拼命穩住自己的呼吸。那眼眶已然微微發紅。
黑熊精猛地叱道:“你這樣做,就不怕大聖爺怪罪嗎?”
“住口!”側過臉,多目怪指著黑熊精怒吼道:“我堂堂妖族之王,又怎能去做佛門的走狗!殺了這妖言惑眾的和尚,我自會向大聖爺請罪!到時候要殺要剮,任憑大聖爺處置!天蓬元帥本來就是天庭的人,敖烈是西海三太子,捲簾是天庭叛將……反倒是你,你也是花果山的人,你也是妖!大聖爺被迷惑,你居然也不勸阻,甚至還助紂為虐!論罪,當誅!”
“你……我……”
“若你還知道悔改,就該當著我的面,將這和尚的頭顱切下!”
一時間,黑熊精竟被激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反覆喃喃自語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那大鬍子道士策動馬匹,緩緩走到多目怪身旁,遞上了一柄長劍。
接過長劍,多目怪伸手一揚,“咣噹”一聲丟到了玄奘面前。
他冷聲道:“你這個妖言惑眾的和尚,普渡一下你的眾生吧。你自刎當場,這裡的人,我一個都不傷,如何?”
望著地上的長劍,一時間,不僅僅是玄奘,就連天蓬、捲簾、黑熊精,乃至於小白龍都不由得怔住了。
玄奘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有無數雙的眼睛在盯著他。那些個他一心搭救的僧人在期待著他……自刎,然後,所有人都可以轉危為安了。
……
地府中,正法明如來與地藏王默默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