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夢死死的盯著路知遠……如果這姓路的傢伙敢動手,她就馬上搶過筆硯砸破他的腦袋,管他是不是讀書人。
寧江當然不怕路知遠敢動手,身邊有妹,動武不愁,讓妹妹練武的好處在這一刻充分的體現了出來。
說真的,如果不是身邊帶了一個練武的妹妹,他還不敢這麼囂張。
當下,他轉身拿了桌上的宣紙一攤,抓起毛筆。
“哥,我幫你磨墨!”小夢拿起條形的墨塊,在筆硯上輕輕磨動。其他人卻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他們,或是不屑,或是冷笑。
路知遠的《春江月景》已經是極佳的了,他們無論如何不相信,這樣短的時間裡,寧江能夠作出另一首與路知遠同水準的詩作。
而哪怕就是相同水準又或是略高一些,也不妨礙他們接下來的大肆批判……不過就是自以為是、暴發戶一般的紈絝之徒,還真以為讀書人好欺負?
寧江以筆尖沾上妹妹幫他磨好的墨汁,略一沉吟,在紙上揮筆而就。
路知遠等,在他的身邊陰然冷笑,在寧江寫完兩句後,這冷笑才慢慢收斂了一些。
緊接著,隨著寧江的筆鋒遊走,收斂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
高臺上,褒老端起桌上的茶,輕輕的啜了一口,搖了搖頭,準備迎接眾才子接下來的大批判。過了一會,批判並沒發生,臺下的那一堆卻是異樣的沉默。而此時,寧江已經放下了筆墨,一拱手:“詩作在此,我還要與舍妹遊玩,就不打擾眾位了。”
話一說完,他就這般牽了妹妹就走。而外頭的那些人,原本已經準備好跟著大家一起開罵,不管寧江寫的是什麼都先罵再說,然而,隨著前方異樣的沉默,因為不知道寧江到底寫的是什麼,一時間,連罵也不知道該從何罵起,不得不先讓了開來,眼睜睜的看著寧江帶著他妹妹離去。
路惜芙與同樣在人群后方的介正文等對望一眼,全然摸不著頭腦……那傢伙到底寫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不說話?
更多的人往前方擠去,寧江兄妹離去時的缺口很快就被堵上。然而沉默依舊繼續,甚至往外蔓延,後頭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於是一個個的,也下意識的沒有說話,而外頭的商人、遊客、歌妓等等,因為原本熱鬧非常的詩會這邊的突然沉寂,也都在往這個方面看來。
高臺上,宋松平、曹剴定彼此對望……那小子到底寫了什麼?為什麼他們都不說話?
這無法言喻,彷彿有一座大山壓著般的沉默,連帶著臺上的三人都有些坐不住。褒老輕咳一聲,起身繞桌,往臺下走去,稍稍發散出一些眉心祖竅文曲印府的文氣:“讓讓!讓讓!”
在他的氣勢之下,擋在他前方的才子下意識的讓了開來。
褒老走到桌邊,緩緩拿起桌上的詩帖,一句句看去。
“好!好!”驀地,褒老身為進士的文氣陡然間,化作無形氣勢快速擴散。
在儒道獨尊的大周王朝,透過最後的殿試的進士的文氣,要遠遠高於舉人,在戰場上每一個都是“萬人敵”,隨著他這兩聲“好”字,文氣在剎那間覆蓋了全場,擴散至嶽湖,竟將方圓十里全都籠罩在內。
普通的老百姓驚得跪倒在地,意圖趁著元宵盛會的熱鬧渾水摸魚的盜賊嚇的屁滾尿流,花船上的歌舞、酒宴中的吵鬧在這一刻全都停歇,即便是萬鈞雷霆都沒有這般效果。
而引發了這一切的老人,拿著詩帖,大聲念道:“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佈德澤,萬物生光輝。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好!好!”
眾才子盡皆譁然!
宋松平、曹剴定對望一眼,亦是動容,他們兩個都是舉人出身,自然能夠馬上判斷出這首詩的不凡。
此詩,開頭的第一段寫的還是園中之景,第二段從園中之景擴大到天下萬物,第三段快速轉折,與第二段的“陽春”和“光輝”進行對比,借景生情,第四段透過百川到海不復返,對這種情感進一步強調,最後一段畫龍點睛一般,直接點亮了整個主題。
更妙的是,這首詩節奏明快,對仗工整,一般來說,過於追求工整的詩作往往都會影響到詩作本身的主題又或意境,然而這首詩,由點開面,由春到秋,意境疊加,畫龍點睛……竟是層層遞進無可挑剔,就像是芝麻開花步步渲染,整個主題明晰到了極點,根本不是路知遠那“情”和“景”明顯割裂的《春江月景》能夠相比。
此刻,他們驟然明白為什麼大家剛才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