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宮裡,卻恰巧遇見了正要離宮去的安親王。宮澤榆也有好些時日未見慕染,心裡著實想念,這會兒瞧見不免慰問幾句,只見他溫和羞澀如常,雙手交錯擺在身前,雙頰略顯潮紅,小聲問道:“小染,你有沒有好點?”
慕染瞧見澤榆這副模樣,不自覺地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淡,卻讓人感覺分外美好,就猶如冬日裡的明媚陽光,溫暖和煦。
“已經痊癒了,王爺無須操心。”說著,一隻手搭上了宮澤榆的肩膀,口吻雖淡,卻顯出了難得的誠懇,“謝謝你,安王爺。”不過逢場作戲罷了,宮澤榆會,離慕染也會。
慕染曾說:三年的時間足夠我去發現一個人的真面目。而起初他也確實是堅定地認為宮澤榆此人心思慎密、內心陰暗,可偏偏此人總是做著前後矛盾的事兒,他算計過他,也真心關心過他,這便讓慕染在與他兄弟相稱的這些日子裡,越發地猜不透他的想法。
“小染,你不用與我客氣。”宮澤榆突然笑起來,神情間含了一絲喜悅,然而這抹欣喜方爬上臉龐,卻又被一個熟悉的聲音硬生生地給割了斷。
“這一聲‘小染’叫得可真親切,連我聽了都覺得心下一顫,想必離大人更是心裡暖和得如火燒了吧?”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由遠及近,澤榆聞之大駭,連忙向後退了兩步,卻終究逃不開明燼一步步地逼近。
慕染毫無失態,待明燼行至眼前,他恭敬地頷了頷首,“明太傅。”卻並不對明燼那諷刺的話語多作回應。
而明燼卻笑得很是張揚,視線掃過澤榆,見他躲在慕染身後一副畏懼的模樣,於是笑意更深了,將澤榆一把拉到身邊,明燼再度開口,卻仍是針對慕染,“離大人這次似乎傷得不輕,瞧你多日未上早朝,有人可是擔心得緊呢!”
慕染淡笑著,輕聲回答,“慕染身子一向不好,總是勞各位親友擔心,實在是過意不去。”
“哦,親友。”明燼的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嘴邊的笑容卻是格外的濃豔,忽然,他環住宮澤榆的腰笑問:“那麼敢問離大人,小王爺是你的親還是友呢?”
慕染的臉色未變,倒是澤榆的臉唰的變得通紅,將明燼推開,澤榆立馬又逃到慕染的身邊,怒瞪了明燼一眼,嗔然道:“胡說八道些什麼?”
明燼笑笑,不羈地啟口,“可是我就是想知道。”
澤榆一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個死皮賴臉而他又尤為畏懼的男人,只好沉默下來。但此刻慕染的聲音卻揚起,夾雜著九月的夜風忽忽而過,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自然是友,離慕染從來就沒有親,也不需要親人。”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剪湖,於是又在心裡默默地加上一句,“除了剪湖。”
那廂澤榆呆呆地望著慕染,聽著他說出那番平淡話語,彷彿頓時將自己與外界徹底隔絕,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至少小染還當他是友,只是為什麼,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看了好一會兒,他仍舊不捨得將視線從慕染身上移開,定睛望著他,澤榆感覺自己此刻的眼神一定悲切極了。心裡有一種莫名的痛,猶如千萬只蟲子正在一點點地啃噬著他的五臟六腑。“小染……”他輕輕地喚著,見慕染看向他,而他卻不知接下去又該說些什麼。
“想說什麼?”對方很平靜地問道,澤榆知道,這一刻他必須說點什麼,於是強扯了一抹笑容,“啊,朋友,是朋友啊!”語無倫次的話語迴盪在幽禁的夜空中,顯得格外諷刺。他刻意沒有去看明燼的表情,是不願,也是不敢。可笑的是,他雖然沒有去看,可他卻清楚地知道那個人此刻將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慕染微微一怔,未及開口,忽聞身旁歸禾催促道:“離大人,皇上還在殿裡候著呢,咱還是少作逗留,快些過去吧!”歸禾心知慕染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所以一直以來也不敢對他大聲說話,無論何時都是客客氣氣的。
慕染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繼而嘴角噙起一絲苦笑,對上澤榆的眼,他說:“抱歉安王爺,今夜有事,慕染就不再奉陪了。”隨後向一旁的明燼也輕微地點了點頭,便跟著歸禾而去。
望著慕染漸行漸遠的身影,澤榆的心在一點點地往下沉,偏偏此刻那個可惡的聲音又傳來,說著他最不願意聽到的殘忍話語,“朋友?呵,離慕染根本不在乎你,所以,小王爺還是趁早死心的好。”
聽到明燼的聲音,宮澤榆就像陷入噩夢一般微顫起來,感覺到明燼的手復又攬過自己的腰,他便拼命掙扎起來,“請你放開我。”
可明燼不但沒聽他的話,反而將他摟得更緊,“這麼害羞作何?走,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