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他的回憶如洪水吹破閘門洶湧而來。
戰於野的出身差得沒邊。沒有宗門,沒有家族,甚至連底層的散修父母都沒有。他根本就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最初的記憶是在一個冬天,很冷,他用稻草遮蓋著身體蜷縮在一個漏風的破廟裡。不敢出門,因為雪太大。一整天就吃了一隻廟裡抓到的老鼠。不知道是困了還是餓了,他迷迷糊糊。有人給他灌了一點酒,那種酒後來經常喝,卻再也沒有找到當年的那種味道。
他醒了,正好看見一張微笑的臉。黑鬚飄浮,慈眉善目。那個人把他抱在懷中,就象躺在溫暖的被窩裡。後來那個人問他,可他除了知道自己姓戰,一問三不知。那個人後來在他身上摸來摸去,還找來一個頭發銀白卻長著一雙黑眉毛的老頭,兩人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火木雙靈根”,“兒子”,“徒弟”等等。黑眉老頭還給他取了名字,叫戰於野。
他就在山上漸漸長大,從就要餓死的叫化子搖身一變,成了修仙者、煉丹師和魏長老的愛徒。他害怕惹師父生氣再次被趕去做乞丐,所以勤奮得不得了。他骨子裡自卑得一塌糊塗,面上卻高傲無比。他經常覺得一無是處,所以更習慣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威嚴派頭。這就是他,戰於野。
“不能!我絕對不能背叛宗門!”戰於野拼命給自己打氣。他的神智有些清醒了,“也許,會有那麼一種可能。既保住性命,也保住宗門。”為了這種“可能”,需要找到辦法,可這辦法究竟會是什麼呢?
兩年過去了,那個大魔頭再也沒有出現。但每年的春秋兩季,他都得到坊市一家不起眼的符店去,不是買符,而是用丹陽門的情報換取半年的解藥。他才一百多歲,還很年輕,他不想死,所以也就沒的選擇。同時他也很清楚,夜魔門佈下那般天羅地網,就為了活捉他,絕對不會只是提供一點情報這麼簡單。
戰於野在恍恍惚惚的狀態下坐到了天明。他的直覺忽然跳動了一下,促使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下一刻,他驚呆了!
“這是什麼?”
天空分明很晴朗,卻有霧氣一般的東西東飄西蕩,讓視覺有些灰暗。太陽好好的掛著,耳邊卻轟隆隆響起雷聲。
“不對!”結丹修士的靈覺霍然回體,戰於野跳了起來!那不是霧氣,那是靈氣!可是好好的青天白日,為什麼會有雷聲?
一柱香後,戰於野已經降落在靈氣奔湧的中心處——問心湖。住在附近的修士已經聚集了不少,他甚至看到了一個很意外的人:魏鏡。堂堂掌門,沒有在洞府修煉,沒有在紫玉閣處理公務,也沒有在藏丹閣做他所說的丹方整理工作。他似乎很早就站在那裡,或者說他一直就站在那裡!
因為很快,足有一百多黃衣巡查弟子已經聚齊待命,魏鏡稍一揮手,所有弟子呼拉拉散開,圍著問心湖西岸拉出了一片數里大的禁區。這些弟子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多,只有掌門才有此許可權,連他戰於野這個少掌門都不行。
似乎還不放心,魏鏡躍向空中飛行一段,在湖中心上空靠近西岸數里處停下,隨即盤膝而坐。
空中的靈氣以極快的速度聚積,不時竟有雷光閃電自空而落,卻不消逝,很自然地融入在靈氣雲團當中。這聲勢就大多了。看著這一幕,戰於野詫異到了極點。
——這是門內修士結丹的前兆無疑。但從未聽說哪個修士結丹時居然電閃雷鳴!這人是誰?他練的是什麼功法?
戰於野的疑問,同樣也是在場觀眾的疑問。
此人結丹似乎非常順利。空中的靈氣不過才翻湧了個把時辰,其厚度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結丹需要的程度。空中雷鳴戛然而止。旋即一股閃耀著藍色電弧的火靈氣,在問心湖上如蛟龍般高速盤旋片刻,猛的拉成一條直徑尺許的紅藍光柱,直接衝入西岸某座洞府中不見了。幾息之時,那種酷熱、壓抑的氣息消散一空,依然是一個神情氣爽的秋日晴天。
“成功了!哈哈哈哈!”東岸人群中有人望空高喊,猴子一樣縱跳了幾下,然後頭也不迴向山下衝去。
包括戰於野在內,在場絕大多數修士都認識那個得意忘形的傢伙——許思誠。人群很快散開,在極短的時間以內,整個丹陽城都知道了這個訊息:丹陽門誕生了第六位結丹修士,而且還是千年以來第一個結丹成功的外門弟子,莫天問。
平常不苟言笑的魏鏡這時候已經站到了戰於野面前,臉上的興奮根本難以抑制。他朝戰於野點點頭,示意對方同行,兩人齊往紫玉閣而來。戰於野這時的心情相當糟糕,根本不是忌妒之類,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