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王大人!”小廝點頭,“小的剛才已經把那裡清掃過了,乾淨的很。”
沈穆清微微點頭,進了暖玉亭。
裡面果然清掃過了,亭角還點著一個小小的獸角金泥小香爐,燻著艾草香。
“你叫什麼名字?”沈穆清坐在亭子窗邊的玫瑰奇上,笑盈盈地問那小廝。
小廝臉色微紅,喃喃道:“小的叫茴香。”
“麻煩你了,茴香。”沈穆清客氣地道,“幫我悄悄叫了御醫院常常給太太瞧病的劉先生過來。”
茴香忙作揖行禮,應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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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溫暖如春,劉先生卻一踏進來就感覺到背脊有汗,他下意識地脫了暖耳,又覺得在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姑娘面前有些不妥,可立刻戴上,卻顯得自己有些手足無措,失了長輩的從容。因此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拿在手裡,面上就露出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尷尬的神色:“不知姑娘找我,有什麼事?”
沈穆清笑著指了指他面前的楠木玫瑰椅:“劉先生,我們還是坐來來說話吧——說不定,我等會還要背藥方子您聽呢!”說著,若有所指地笑了笑。
劉先生額頭上就密密地出了一層薄汗,也不知道是沈穆清這話說的讓他有些心慮還是因為屋裡的天氣實在是太熱了。
能被選在花園子裡待客,自然有幾份靈機。茴香立刻感覺到了屋子裡不同尋常的氣氛。他偷偷在沈穆清和劉先生身上來回睃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泡好的信陽毛尖放在了劉先生旁的茶几上。
沈穆清對著劉先生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卻轉頭對茴香道:“你去外面看著。要是有人來,就幫我們擋一擋。”
茴香乖巧地應聲而去,還隨手幫他們帶上了暖玉亭的扇門。
劉先生的笑容都有些勉強起來,卻依言坐在了玫瑰椅上,端起茶盅握在手裡,也不喝。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來。
沈穆清也不開口說話,只是那樣嘴角帶笑,靜靜地坐在那裡。
良久,劉先生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擔般的長長地舒了口氣,低聲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好,不過,這是沈大人的主意。說是不想讓家裡的人擔心。”
沈穆清心中一悸,口氣急促地道:“那太太,還有多少日子?”語氣裡充滿了希冀。
劉先生望著她不語,眼神中卻充滿了同情之色。
沈穆清明亮的眸子漸漸暗淡下去,她抿了抿唇,不依不饒地道:“太太還有多好日子?”
劉先生沉默良久,道:“多則半年,少則,兩個月。”
兩個月……兩個月……
沈穆清的腦子一下糊了。
也許還等到不過年……沈箴剛剛升了首輔……
她只覺得眼睛溼溼的,世界在她的眼中模糊成了一片,她聽到自己聲音硬嚥地道:“老爺也是知道的!”
“嗯!”劉先生的聲音,如暮鼓晨鐘,那樣的遠,又那樣的沉悶。
“劉先生,多謝你告訴我實情!”沈穆清閉上了眼睛,不想眼中的那些溼潤肆無忌憚地落下來:“眼看著晌午了,外面花廳也要開始擺飯了。茴香,茴香,你伺侯劉先生過去吧!”
這些年來和李氏相處的片斷一一掠過她的腦海,讓她心如刀絞,不能自己。
“姑娘也別太傷心了!”劉先生頗有感觸地勸慰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是啊,道理誰都明白,可是要真正落到你身上的時候,有幾個人還能這樣想明白……就在兩個月前,她還這樣勸過李氏呢!
沈穆清越想越傷心。
難怪要那麼嚴厲地督促她學習女紅……
她強忍著淚水,笑道:“劉先生,耽擱你了。這件事,您也別跟老爺提起,免得他擔心。”
劉先生望著眼前這張流著眼淚卻強露笑容的臉,輕輕地搖了搖頭,應了一聲“姑娘放心”。
聽到喊聲進來的茴香見狀,忙幫著劉先生揭了簾子,待劉先生出去後,他卻跑到沈穆清聲身邊說句“姑娘,您屋裡的珠璣姐姐去了藕香堂”,然後才一溜小跑著出了暖玉亭,侍伺劉先生去了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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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依舊紛紛揚揚地下著,沈家花園的水榭樓臺、高堂廣廈都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玉屑,清冷的讓人透心涼。
沈穆清踏在潔白無暇的雪地上,聽著腳下咯吱咯吱的響聲,茫茫然不知所以。
突然來到這個世界,她沒有哭,因為有李氏的安慰;變成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