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有些醉意了,十三忙囑咐我去叫了人來攙扶他。我喚了人,在前面帶路,康熙微眯著眼睛看著我,彷彿輕聲說了個“子夕……”
他一下清醒過來,手抬了抬,略帶無力的道:“李德全,扶我回去。”
他最後怕是把我看作了良妃,之前的笑語歡顏抵不過他最後呢喃時那轉瞬即逝的黯然。
我忽然不再有那起初的怨。
那帝王的平靜無波終究不能掩蓋曾經的刻骨銘心。也許,他只是藏了起來,藏在了一個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他的心要分給太多的人,有些人終究只是一瞬的想起。
我怔怔的望著康熙的離開,那千古一帝的背影竟也是蕭索的。
他喜歡在中秋來這裡,懷念的究竟是良妃還是故去的敏妃?十三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問道:“在想什麼?”
我收回視線,轉身回涼亭。“在想良妃。”
“心裡是否在為良主子抱不平?”他緊跟著我,嘴角微帶笑意的問。
我側首看他,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他雙手環胸,輕笑道:“這不,臉上寫著分明。皇阿瑪也是個明白人,若不是過去的情分還在,可有你受的。”
我訕訕的道:“你又知道我出言不遜,得罪皇上了?”
“出言不遜倒是誇張,但給皇阿瑪臉色是必然的。我瞭解你,你看來冷靜,但往往沉不住氣。”
我無言反駁,悶聲不語。
他撲哧一笑道:“怎麼?被說中了,所以變成了悶葫蘆?今兒個在皇阿瑪面前你比在四哥面前更緊張,平日的灑脫伶俐都不見了。”
我睨他一眼。“他是你的阿瑪,可他卻是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一國之君。我自然緊張。”我承認我只是個小人物,小人物自然有小人物的缺點,不會指望自己在康熙面前多多表現的。
他淡笑。“他是我們的阿瑪,但也是我們的皇上。”
他臉上的神情格外的嚴肅,很多事情他是看的明白的,但也許,也是無能為力的。不知該如何勸慰他,所有的語言本身都是蒼白乏力的。
微笑的給他和自己各倒杯酒,舉起酒杯敬他,想讓他看到的是自己的笑臉,而非憂傷的表情。
他捧起酒杯,笑道:“竟這麼能喝,皇阿瑪也有幾分醉意,你竟面不改色。這點哪像個江南女子。”
我笑回道:“讓十三爺失望了,容盈雷領個罰吧。”
他放下酒杯,凝注著我,微帶一抹醉人的笑,說道:“那就罰你在我生辰時為我寫首詩詞如何,不拘哪一律,隨意便好。”
“十三爺生辰近了嗎?”我悄悄按住胸口,按耐住那心口的澎湃。
“還有一個半月。十月初一,到時我必來討了這個罰去。”他輕笑道。
“好啊。”我應的痛快,只是心裡明白,他的生日,容不下我的存在。
難得這樣的日子能有他陪伴在旁,彷彿沖淡了那想家的渴望。忽然間感謝上蒼,至少在這陌生的時空裡,有良妃、有他,我便知足。
“皇上每年的今夜都會和你聚在這嗎?”我終究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口。
他一陣壞笑,道:“我便知道你沉不住,終究會為你主子有此一問。”他頓了頓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皇阿瑪這幾年來這裡懷念的是誰,我額娘還是良主子。只是隱約明白,他的心裡有些東西觸碰不得。所以,我從來不問。”
“也正是你的不問,便有了他的不設防。”我微笑,他是一個能讓所有人放鬆的男子,豁達且明朗。
他微笑點頭。“你也是個透徹的人,只是心中的牽念太強,且藏不住。怕這一點終是要吃虧。”
我何嘗不明白。“在這皇宮裡規矩太重,每個人都要謹慎的做事,只是有時候,管不住自己的心。”
倘若能管自己的心,我就該明白,即使在那最危險的時候是他用我最想要的方式來待我,我也不該讓自己動了心,讓自己畫地為牢。
他深思著,那素來明朗的面孔在月光下總有些清幽的邑色。“吾本落拓人,無為自拘束。倜儻寄天地,樊籠非所欲。”
“納蘭性德的詩?”心中一動,容若與十三性格雖有別,可在某些地方還是共通的吧。同樣的至情至性卻內心隱痛。容若的樊籠是權,君權的不可違;那十三的樊籠便是情,他一生無法擺脫的情。
他點頭。“一般女子讀他的詩詞多半是擇那些情根深重的讀,你倒記得這首小詩?”
“一見這詩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