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跟我都聊了什麼我真的不記得了,我的腦子裡滿布著李林在那個連環殺人案中作案的全部可能性。李林住在醫院的新知樓,幾個案子現場都是以李林所在的醫院為中心向四面輻射的,發案地均在這個圓周之內。它說明什麼?是湊巧的嗎?它是否說明李林可以隨時隨地作案,然後,隨時隨地地撤離,又不會過多地引起別人的懷疑?李林是呼吸內科醫生,他太懂得肺在人體中的功能和作用,他深諳肺動脈的準確位置和肺動脈被深刺之後的重症反應。幾個案子,無一不透著案犯極具專業的作案手法,三個案子,應該是同一個具有專業水平的人所為,李林太符合條件了。只是,李林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他的動機何在?
10
我開始跟蹤李林。
我發現李林下班後並沒有回他的新知樓,他在醫院北面的那個衚衕裡還有一處平房,有點像我住的那個院子,獨門獨院。
我記得H省的那宗懸而未破的系列殺人碎屍案,犯罪嫌疑人的目標均為20歲左右女性,姦殺後碎屍,然後分散拋屍。所拋地點大多選在城市的外環路上。刑偵技術專家們經對所拋屍體的查驗,發現,犯罪嫌疑人對屍體的肢解和切割極其專業,那應該是一個外科手術專家的傑作。五省市聯席案情分析會上,大家對犯罪嫌疑人有一個達成共識的分析:犯罪嫌疑人應該是一個專業技術高超的外科醫生;即使沒有獨門獨院也一定是單身一人獨居一室,因為肢解屍體是一定要有一個獨立封閉的場地的……
可是,往往是特別有條件的案子卻成懸案。
我在遠遠的一個角落裡躲著,那個角落剛好即可以隱藏我自己,又可以觀察到那個院落的一切動靜。我不能確知我對李林的跟蹤對案子的偵破是否有幫助。困為對李林的懷疑也全都是一種直覺和猜想。雖然我深知,直覺的東西有時特別害人。可是,我不會放棄任何捕捉的資訊。那資訊,就像貓聞到了老鼠身上的氣味……
劉柳?劉柳怎麼會出現在李林的屋門口呢?我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還沒等我回過味來,李林已經跑出來迎接劉柳了。我像被釘子釘在了那個角落裡,一動都不能動。
難道是喬和劉柳也發現了李林有疑點?喬這是放“線”釣魚?可,這四外周,卻並無喬的影子啊!
我是多麼替劉柳擔心啊。
我在那個大門口徘徊復徘徊,我想拍門把劉柳叫出來。幾次舉手又幾次將手放下。我不能……我的心裡亂得一塌糊塗,劉柳是我的視線裡的一場節外生枝,我不知該怎樣將這突生的旁枝剪除,而又不使這旁枝受到絲毫傷害。
第一部 唐(14)
我又踱到了原來的那個角落裡。心情沮喪地倦縮著,目光遲緩而呆滯。我想不明白劉柳為什麼會到李林這兒。我想劉柳她一會就出來的。我等到劉柳出來再問她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遲。可是,劉柳她一直沒有出來……
夜裡下起了雨,雨絲一點一點沁涼地浸透肌骨,我感到了只有在冬天才能感受到的那種徹底的寒涼。
這一夜,我甚至忘了姚堯,忘了自己因何到了這裡。我滿心的期望就是等待劉柳的出來。
我是那麼的在乎她!這種在乎就是在這一夜的雨的浸澤中以及這漫漫的彷彿沒有盡頭的等待中生出來的。
姚堯說:“奇怪,你怎麼會選我?你一開始選的不是劉柳嗎!”
“牛柳?我說你說的是鐵板牛柳嗎?那不是一道菜嗎?我怎麼要一道……”
我曾經是那麼漫不經心地把劉柳比成“牛柳”,我當時如此地忽略她,簡直一點也沒有憐惜和疼愛的心。然而,現在的這一刻,它們像一捧鹽被拋撒在舊日的創口上,那是一種莫名的疼痛啊。
我更怕劉柳身陷某種險境。
天亮了。雨停了。
先是劉柳走出了那個紅漆的大門,然後,是李林。
我看著他們一起走過了我。
我在那個角落裡沮喪極了。其實,我才像他們的一場節外生枝。
我先找到了喬。喬說:“你搞什麼鬼呀,一臉的青紫。”我跟喬要了一大杯茶灌下肚,身子才漸漸有了暖和氣兒。
我說:“喬,我找你有事。”
喬說:“天大的事也得先把衣服換了呵。你夜裡幹嘛去了?把自己澆成這樣!別忘了你那隻破肺可還沒好利索呢。”
我換了喬全套的行頭。身子才徹底地感到了舒爽。
喬很鄭重地坐到我的面前,我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了。我單刀直入地問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