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我像被炸了毛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今天就是四月十六號是吧?都這個點兒了,得趕緊去,否則他會等到時間的正無窮的。
連宋高中時在江文中學,是江城唯一的一所私立高中,也是江城市最好的高中。據說他們學校的校長名言就是:“我們學校只收取全國最好的學生和最有錢的學生。”管理和嚴格程度只能用“慘絕人寰”來形容;學生的優秀程度只能講“驚為天人”;每年的升學率都讓滿城其他的高中有想要衝進江文中學把他們的老師都殺死的慾望,因為,江文中學幾乎要佔據江城百分之七十的重本名額,每天放學,路過江城中學前的那條載滿了木棉的斜坡通道時,馬默言都會意味深長地看看我,然後故作深沉地說:“李清酒,你可一定要努力,不要辜負了我放棄江城中學來陪你一起念這所名不見經傳地高中啊。”我總是不屑地朝他翻個白眼,快速地踩單車,遠遠地向前奔去。在大腦快被缺氧填滿時,則又會被逆風而來的充滿了歇斯底里的吶喊聲震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我馬默言這樣的天才,在哪兒都是NO1!加油,我來了!”接著一陣風般地踩著單車從我身旁呼嘯而過。
一想到連宋也曾穿著中山裝的制服從這所學校的大門緩緩地走出來,便立刻有一種違和感泛起在腦海中。連宋應該絕對不屬於這所學校校長所要求的“學習好”的那一類學生,當時地他只能憑藉著自己的一點點小聰明才不至於在考試的時候太難堪罷了。後來,奇蹟般地,他竟然也開始發奮,努力到令人咂舌的地步。體育館的足球場上再也見不到他奔跑的身影,本來已經瘦削的臉在臨近高考的時候更是瘦了一圈兒,只是次次聯考聽到他愈加進步的成績,看到他得意的笑臉時,都很想衝上去抱住他一下。因為覺得,他好像是和我一樣,卑微地在優秀的人中默默地奮鬥,付出百萬倍的努力來換得不一樣的目光,哪怕是單薄的帶些虛假的誇獎都可以。“知道嗎?林鯨,當時我的努力,哪怕能換來你多一秒的注視,我都會開心的昏厥過去。”但是,這些年來,除了假設,我什麼都沒有。
“十六號?你過傻了吧,嘖嘖,不上課的日子真是空虛啊,連日期都不記得了。”馬默言在我的腦袋上敲了一記,我顧不得糾纏,轉身匆匆往校外跑去。
當我推開包間的門,只看到一群大叔在高談闊論,一個個臉上都泛起了豬油般的光澤,其實我知道,裡面當然不會有連宋的影子,因為,今天已經是十七號了。我緩緩地往外走,像一隻被拔了毛的浸進鍋裡的公雞一般,焦急、心慌。連宋沒有因為我失約而來責罵我,他什麼訊息也沒有給我,那他會在哪裡?
我打電話給馬默言,讓他去幫忙找連宋,可是,宿舍、圖書館,操場、五教,甚至假扮同學打電話到他的家裡,都沒有他的訊息。我徹底急瘋了,連宋,連宋,我在逆著人流的街上無聲地呼喚著他的名字,人群向我湧來,紛紛擾擾,耳朵邊傳來的叫賣聲彷彿漸漸稀薄和消逝,身旁的一切都像是按了慢進鍵一樣,舒緩起來,我在這慢鏡頭般的畫面裡看到了穿著格子襯衫的林鯨,那個笑起來能夠暖化了人心的林鯨;那個定定地看你一眼能夠讓人心跳的林鯨;那個沉穩認真的林鯨;那個我默默地跟隨的林鯨他緩緩地單放飛手中一把氫氣球,然後緩緩地張開雙臂,單膝下跪,“於小然,我喜歡你,畢業我們結婚吧。”那熟悉的聲音硬生生在砸在地上,然後就像水紋一樣,泛起漣漪傳進我的耳朵裡,這時,旁邊緩慢行進的人突然也靜止下來,也用同樣的語調和聲音開始重複這句話。緊接著,人群沸騰,一切又恢復了正常,掌聲、叫好聲向林鯨那裡聚焦起來,又熱鬧起來,剛才的一切彷彿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我看到越過層層的人頭,一個女孩兒被抱起,放在脖子上,她幸福又羞怯地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那下面的人,一定是林鯨。
一生中,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迫不及待地想成為別人。我平靜地看著這一幕,“於小然,真幸福。”然後轉身離開。回到宿舍,直挺挺地躺下,告別,原來還沒有走到我計劃的那個橋段,它已給我了ENDING的符號。
安靜地在宿舍裡呆了三天,大腦盡是空白,每天都和往常一樣,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已預知到了這一天的來臨,因此,已然無感了。其間只有馬默言打了電話來說連宋是去找同學要相機了,手機也正好欠費,一回來立刻就回了電話給他。我在電話的這邊微笑著點點頭便掛了電話。我每一天都過得很平淡,只是晚上躺在床上會睡不著,閉上眼睛就看見連宋那張帶點賴皮模樣的臉。奇怪的是為什麼不是林鯨呢?我自己都覺得莫名。於是,我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