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跑去監獄的窗子對面街上站著。她等待的落腳處是骯髒黑暗的街上的一個角落,旁邊就是一個鋸木匠的棚屋。
露西很害怕那個鋸木匠,雖然她努力想表現得友好,但鋸木匠總給她一種類似於德法日太太的感覺。
她不知道,那個鋸木匠,原本就是雅克中的一員,當初就以蒐羅貴族們的罪證而出名。或許那時他尚有些生澀,但經過這麼久的動盪,他已經學會了如何誣陷別人而不動聲色。
她就這樣一天天地等待著,期待著或許哪一天獄中的達奈能偶爾路過窗子,看到自己。哪怕空中下著雪花,她也從來不曾有過一天空缺。
直到有一天,在男女雅克們混合在一起裸著上身跳起革命的卡爾馬涅樂舞時,露西在他們離開後看到了馬內特醫生和佐伊,這兩個人分站在街上的兩邊,卻莫名地給了她一種安心的力量。
馬內特醫生走了過來:“露西。”
“父親,太難看了。”露西低聲喃喃道,“女人們為什麼不穿衣服?”
“露西,他們只是在表露他們的喜悅,這些人不會傷害你的,所以以後這種話不要在街上說出來。”馬內特醫生道,最後一句聲音壓得很低,“你站在這裡,能看到他嗎?”
“看不到,我親愛的父親,我看不到。可是隻要想到他能看到我,我就滿足了。”露西流著淚道。
有腳步聲傳來,馬內特醫生抬頭,居然是德法日太太,他忙向街的另一邊看去,佐伊不知道去哪裡了。
“向你致意,女公民。”馬內特醫生率先開口招呼道。
“向你致意,公民。”德法日太太道,她的身影仍舊像是一道濃重的陰影,壓過每個人的心頭,漸漸在另一邊消失。
“或許馬內特醫生已經先得知了這個訊息,露西小姐,明天達奈先生就將被公開審判了。”馬內特醫生的身後忽然響起了柔和的聲音。
是佐伊。
在德法日太太離開後,她才重新出現。
第八十二章
“啊!明天嗎?”露西意外又喜悅地叫了起來。
“是的,明天。”佐伊道,“馬內特醫生在獄中的經歷以及這段時間他在這裡的努力有著良好的影響,所以,相信我,明天達奈先生被審判的結果不會很壞。”
她這樣一說,露西就捂著臉哭泣起來:“是這樣的嗎?德法日小姐,多謝您!”
佐伊一怔,很快地看了馬內特醫生一眼:“馬內特醫生,我想,街上並不適合說太多,所以,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
當天晚上,佐伊急匆匆趕到了拉佛斯監獄。
每天要進行公開審判的囚犯,都會在頭天晚上被看守監獄的人一個一個名字地通知到,他們將這個叫成“聽晚報”。
佐伊進到拉佛斯監獄那間又大又髒的拱形房裡時,裡面的人已經開始“聽晚報”了。所有的囚犯都站在一起,被叫到名字的則走到另一邊。
達奈在獄中的一年多已經經歷過無數次的“聽晚報”,每次每點到名字走到另一邊的囚犯們第二天都被拉上囚車,押上被公開審判的道路。有幾個或許會被宣佈無罪,但絕大多數人都已經丟掉了性命。
一個看守者看到佐伊進來,忙殷勤地拉了張椅子在稍後些的位置,等她坐下之後才又轉身繼續念名字。
佐伊掃了一眼黑壓壓的囚犯們,目前為止只有兩個人站到另一邊。達奈還沒被點到名字,和那些囚犯們站到一起。一年多的牢獄生活讓他的面容比以前消瘦許多,也磨掉了許多生命力,但眼神卻依舊堅定。他與佐伊對視了一眼,就將目光移向別處,似乎沒認出這位姑娘就是經常私下給他些紙筆的那個人。
佐伊漫不經心地看著讀名單的看守者,他的面容一如之前一樣浮腫著,與平時不同的是那張臉上戴了一副眼鏡。每點一個名字,他就從眼鏡上方翻著眼睛看出去,盯著被唸到名字的囚犯是否真的走到了另一邊。只有在確定無誤之後,他才會繼續垂下眼皮念下一個名字。
佐伊聽他念了幾個名字後,中間有了短暫的停頓。
“希德爾·拉弗斯!希德爾·拉弗斯!”他叫了幾遍,卻仍舊沒人走到另一邊,他顯然失去了耐心,磨著牙道,“希德爾·拉弗斯!為什麼還不到另一邊去!是不是害怕作惡太多被判砍頭啊?”
囚犯群裡傳出了一個壓抑著的聲音:“希德爾·拉弗斯在幾個月前已經被你們拉出去了,再沒有回來過。”
看守者搔了搔頭,最終確認了這件事後,在那個名字上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