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嚥了口口水,訥訥道:“這時候怎麼了?”
“這時候,”她低頭望著地下,“樓下突然來了個少年,邀我跟他一起喝酒,我當時一衝動就——我就下去了。本來就是坐在店堂裡喝酒解悶,連話也沒說幾句,什麼事也不該有的,可沒想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你醒來就發現被那少年抱在懷裡?”我屏住呼吸把她的話接著往下說完。
“嫂嫂怎麼知道?”她驚訝地眨巴著眼睛看向我。
我好半天才把嘴巴合上,再問:“你們,你們喝酒的客棧叫什麼名字?時間是哪一天?”
“洛陽城東的御香苑,時間我是再也不能忘記的,正是上個月廿八,離今天剛好半月。”
我再次嚥了口口水,身子坐得筆直,腦子也頓時變得像漿糊一樣運作不得。我想老天爺究竟要有怎麼樣一顆天真爛漫的小心肝才能做出這樣的安排!陳橋“非禮”的人居然是劉姈,而現如今兩家大人又在暗中給他們攀親,我想問,這情節還能再狗血些嗎?
我張大嘴巴坐在那裡半天言語不能,心底七上八下,已經不知如何是好。這件事要是浮出水面,首先且不說這婚事還能不能結下去,就算能結下去,憑著劉姈對陳橋這般的恨之入骨,太主殿下的如意算盤還能打得那麼啪啪響嗎?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后以此事佔了理去,作為陳橋姐姐的我,往後還能在她面前更硬氣些嗎?
“嫂嫂,你怎麼了?”
劉姈傾身來碰我,我如夢初醒回了神,哈哈乾笑著給她添茶。卻根本沒留意她茶杯根本沒動,壺裡水倒下去,立即引得劉春忙不迭地找抹布前來吸水。
我窘得無地自容,口裡哈哈越發打得響亮,劉姈跟劉春皆狐疑地看著我,直看到我背脊也冒了汗。我微轉過身子望著身後屏風,以有限的智慧對這件事進行無限的琢磨,妄圖從中尋找出一絲可能的轉機。我想眼下只要這兩個事主還沒有真正碰面,那麼事情還是有轉寰的餘地的。以太主殿下的智慧和精明,天底下似乎沒有她們辦不到的事。
想到這裡我稍稍放了些心,撫掌轉回身子,努力把臉上笑容調回正常:“劉姈啊,這個——”
“姐!姐!快給我收拾東西,我要回京城去!”
我正打算與她繼續周旋,門外卻突然喊喪似的響起陳橋的聲音!
我幾乎是隨著那聲音同時站起,門前一黯,那天煞星似的死小子就這麼大喇喇衝進了殿裡……
“是你!”
地面上砰啷一聲脆響,我的玉琉璃杯子乾脆爽利的掉在地上,頓時化為一攤碎片,劉姈咬著銀牙站起,手指就跟槍手瞄準了獵物般指向同時也傻在了五步外的陳橋,帶著那麼一股打心底裡透出來的憤恨:
“你竟還有膽子在我跟前出現!——我要殺了你!”
此時,殿裡哪裡還有什麼淡定優雅的小公主?門口的侍衛腰上可都是挎著劍的,她不由分說跑出去抽出一把來,如同復仇使者般向陳橋砍去。
這位跟平陽果然都屬同胞一母生的兩姐妹,就連生起氣來時的反應都如出一轍。那侍衛本來在門口站得好好的,這時突然被人繳了械,當即愣在那裡不知所措。陳橋見狀不妙早已經拔腿衝出了門檻,那腳步簡直要多快有多快。我愣了半會兒被曉風曉雪驚叫著一推,便也立即提著裙襬追了出去:
“你們都給我站住!”
我的人生似乎都跟奔跑脫不了干係,無論是之前闖禍還是搗蛋,無不是需要隨時做好逃亡的準備,此番為了陳橋我已經是第二次這樣不顧儀態地在宮裡奔跑,沿途宮人們見我掠過不知是先行禮還是先驚訝,紛紛把兩條腿彎在半路,抬眼看著我們仨兒飛奔。
可憐我膝蓋上的痂痕還沒完全脫落,這麼一追,便就覺得有些隱隱作痛。但他們哪裡肯停?一路狂奔箭也似的一直追到了御花園,我跟在後面氣喘噓噓,連在廊下打盹的掉了牙的老太監也看不過眼地上前來扶我。
好在侍衛們都不是吃素的,見狀便瞅了空子站成一排擋在陳橋與劉姈之間,跟上前的太監宮女們紛紛勸道:“公主請息怒!隆慮侯是宮裡的客人,太皇太后和太主殿下知道了怕是不好。”
劉姈其實也已經喘息不止,這時聽了便愣了愣,將劍一扔冷笑道:“原來你就是堂邑侯府的隆慮侯!冤有頭債有主,這筆帳我算是記下了!”
陳橋隔著侍衛向這邊喊話:“記什麼記?我還沒跟你記呢!我守身如玉十六載,想不到一夜之間被你玷汙了清白,我該問誰討公道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