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李藝又有反覆,李世民一驚,這意味著他將同時面對兩個強大的敵人,他看著封德彝道:“這個李藝!朕不是已經答應他的條件了嗎?”封德彝說道:“頡利南下了,李藝的價碼自然就和從前不同了。”李世民臉上露出焦急之色,他揮手示意李承乾退下。李承乾離去,封德彝走到沉思中的李世民跟前道:“要不,就讓臣走上一遭去勸說勸說他?”李世民一愣:“你?”封德彝躬著身道:“說起來我和李藝都是士族出身,平素還有些交情。”
李世民看一眼封德彝花白的鬍子,搖搖頭:“這——太冒險了吧,他已經扣下咱們一個人了。”封德彝露出一臉慨然之色:“國家危亡之秋,臣這條性命又有什麼可吝惜的!”封德彝的豪言壯語讓李世民感動起來,他緊緊地抓住封德彝:“德彝!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幹臣呀!你騎朕的閃電駒去,從御前侍衛裡選十個人跟著。”封德彝眼圈一紅,跪了下來,畢恭畢敬地磕了一個頭:“那臣走了。”
戲演得很真,李世民卻不知道封德彝的“壯舉”後面藏著一個大大的陰謀。
李藝大帳裡畫戟森嚴,兩列凶神惡煞計程車兵將明晃晃的大刀扛在肩頭,封德彝在楊岌的引導下走進大帳,刀鋒上的寒意和那些士兵逼人的目光一齊射了過來。李藝面沉似水地在交椅上坐著,用一把精緻的小剪刀修著指甲,頭也不抬地對封德彝道:“封大人,你是來做說客的吧,要是那樣就別怪我李藝不講交情了。”
封德彝神色鎮定,看了李藝一眼說:“今上差我去李靖軍中辦差,我只是順道來找將軍敘敘舊的,這兵荒馬亂的,聚少離多,一朝離別,不知多少年才能再見上一面呀。”
李藝:“你如今是他秦王的人,咱們還有什麼舊情可敘?前一陣子,李世民派大軍壓境,咄咄逼人,一副要把本帥吞了的樣子。頡利騎兵南下了,他卻放下身段來,又是封王又是割地,眼下他自身都難保,這些畫餅又有何用?哼,我看秦王還有他那些爪牙一個樣,都不是好東西!可憐我那太子爺……”說著,李藝竟哭了起來,一把將小剪刀扔在了桌案上。
封德彝不溫不火地道:“老弟!我知道你看不上從前的秦王今天的皇上,可是畢竟你我都是山東士族中的顯望,眼下國難當頭,我等正要發揚士族的精神擎起天下——”李藝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是個帶兵的人,這等空話你就不要對我說啦!”封德彝縱聲一笑:“誰說這些只是空話?幾年來你李藝靠什麼養著八萬精兵?不是別的,是因為你的高貴出身呀,如果你不是士族子弟,山東那些豪門大姓誰會出錢支援你?而士族從來都是靠以天下為己任的精神維繫的。如今胡人打上門來了,你卻在一旁作壁上觀,那就是漢奸國賊,是對士族精神的叛逆,往後誰還跟你一起走,誰還拿錢給你養兵?!這難道不是最實際不過的事情嗎!”
李藝臉色一變,看著封德彝,似乎是被他的話打動了,略一思忖,一伸手:“您請坐,給封大人上茶!”一個士兵端上茶來。接著李藝一揮手,揮退帳中諸將,然後站起身來走到封德彝跟前的椅子上坐下,臉色已經十分緩和:“大人的話真是讓本帥醍醐灌頂呀,只是,只是李世民說話算數嗎?”封德彝一邊察言觀色一邊說道:“今上是仁德之君,新登大典,怎會失信於天下?”李藝臉上仍然掛著狐疑之色:“大人呀,你我都是經過不少事兒的人,掌大權柄的人有幾個講信義?”封德彝端起茶碗,輕輕吹去上面的茶沫,飲了一口,輕描淡寫地說:“你要是信不過他,難道就不會討樣護身符帶在身上嗎?”
李藝:“護身符?你是說——”他抬頭看了一眼封德彝,封德彝又飲了口茶,臉上仍然不動聲色。李藝已經會意,封德彝是在暗示他扣個人質,而最合適的人選莫過於李世民的長子李承乾,李藝縱聲大笑,說道:“明白了,丞相回覆朝廷吧,事兒我答應下來了,不過,要請皇長子到我帳中來做監軍!”接下來二人又商洽了受撫的具體事宜,談妥後,李藝要請封德彝喝酒,封德彝卻以公務太繁冗為由推辭了,匆匆出城回去覆命。有了這個結果,封德彝的心裡比喝了幾壇百年陳釀都要醉心,他哪裡還顧得上喝酒。
李藝把自己與封德彝密晤的內容向幾個心腹一說,大家頓時像炸開了鍋一般。楊岌不解地問:“大帥,咱們還真替李世民賣命呀?聽說這一回可來了二十萬胡騎呀!”李藝一笑:“要是頡利帶來的人馬少,我還不這麼幹呢!本帥已經想明白了,要是不向李世民稱臣,以他眼下這點本錢,就不敢和頡利一戰,說不定帶著這十幾萬人逃到哪裡去也未可知,那一來頡利就會殺進長安,阻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