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文人出去踏春,遊山玩水,見天地廣闊景色出奇,便吟詩唱詞,飲酒作賦,好不快活。
道人之間也如此。
雙方都很開心。
只是終究是該離去的。
幾日之後。
安清縣城。
北城門邊上有家旅店,旅店對面有家肉湯館子,包漿的榆木桌子,寬板凳,店家倒還是原先那位,比起道人記憶中蒼老了不知多少。
“兩斤的骨頭,一碗帽兒頭,啊不,來兩碗吧。”
“好嘞!”
仍舊是兩人相對而坐。
只是一面坐的是道人,另一面坐的卻是不安分的女童。
女童胡亂扭頭,眼睛到處瞄。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
大坨的筒子骨和龍骨,與同樣切成大坨的白蘿蔔一同燉成了湯,骨頭上的肉被燉得耙軟,白蘿蔔被燉得半透明,湯上浮著一層油花兒,又有如玉一樣的蔥花蔥白作為點綴,很簡單的做法,卻能輕易勾起人的食慾。
“三花娘娘,請吧。”
“唔!”
女童這才老實下來,不斷晃頭亂瞄,轉而盯著道士,一臉嚴肅,似是剛才坐在這裡的那個女童不是她一樣,學著說道:
“道士,請吧!”
女童學著道人,直接伸手上去,抓起筒骨放到面前來啃。
不忘撕下一點肉,用來喂燕子。
啃完一塊筒骨,滿嘴肉香,意猶未盡,又學著道人,拿來一根筷子,插進蘿蔔中,串著蘿蔔到嘴邊啃。
蘿蔔吸飽了肉香,也帶上了肉香,還微微泛甜,好吃是好吃的,只是相比起大坨的肉定是不如的。於是三花娘娘舉著筷子,看向燕子,看了幾眼後又收回目光,看向外頭,將這蘿蔔餵給了馬兒,繼續吃肉。
“我們好像吃過這個……”
三花娘娘抬起頭,對道人說道。
“是的……”
道人只是回應了一句,便繼續吃了。
吃完結賬,不到一百文。
外面依然在下雨。
春雨如絲,被風吹斜,煙霧朦朧,隨風而走,透過城池可見遠處山水,依舊美得像是一幅驚豔的水墨畫,只是不見當年舊人。
馬蹄踏青石,也踏雨水,步步都是花,隨著道人一同,慢慢出了城。
這次的路與上次完全不同。
不過還是靠燕子探路尋溪。
穿過栩州北部,不經平州,直去競州。
山高皇帝遠,草盛賊人多,天地一亂,妖魔頻出,如今降妖除魔的主力變成三花娘娘和燕子了。
不知不覺,春季已盡。
夏季到來,陽光愈盛。
人間五月,道人終於到了競州。
競州有名山,名曰真山。
是和逸州青成山、鹿鳴山齊名的道教四大名山之一,山上宮觀無數,隱士極多,道人上回就想來拜訪,只是中途去了別處。
如今有燕子幫忙尋路,順路就來了。
真山附近滿是桃樹,不僅山上長滿了,當地百姓房前屋後長滿了,就是路邊也常常長著有,五月盛夏,桃樹正是茂盛之時,密密麻麻的枝葉間結著一顆顆碩大的白水桃,小的也有拳頭大,大的有常用的碗口那麼大。
一路走過,都是誘人的香氣。
宋遊停下詢問外出勞作的老人,問他哪裡可以買得到桃子,卻被老者數落痴愚,給他說此地桃子賤如野草,隨便摘就是。
說著還自己摘來一顆塞他懷裡。
道人見狀笑笑,也學他摘桃。
真山附近的桃子與道觀一樣出名,哪怕是在竇大家的畫中,當地百姓也對此心心念念。
宋遊對它也仰慕許久了。
如今摘來,洗淨絨毛,放到嘴邊就是一口,只覺果然香甜,汁水充沛,不負盛名。
隨即這才轉身,前往浮雲觀。
依稀記得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