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有幾百丈之高。
依然不是枝繁葉茂的型別,下方大半截都沒有枝幹,是光禿禿的筆直的樹幹,只有上方有著枝葉,像是一個小小的巢,裝著今夜的滿月。
宋遊眉頭緊鎖著,又一次看得怔住。
若非風吹雲瘴,晴夜無雲,定然見不到它的真容。
即使是多雲的天氣,它也該在雲端。
真當是上古神話裡的場景一樣。
忽然從身邊傳來叫聲。
“先生!”
是那燕兒的聲音。
宋遊循著聲音轉頭看向他,黑夜中樹上只一個小點,看不清楚,不過卻聽見了身後傳來的風聲,像是鳥類劃過夜空的聲音。
宋遊陡然扭過頭。
飛來的是一隻大鳥。
卻不是鳳凰,也不是什麼神鳥,而是一隻與夜空幾乎融為一體的八哥。
幸好月光如銀。
八哥沒有飛近,只停在一棵樹上,口中叼著一封信,目光掃了眼旁邊的燕子,又看向下方端坐的貓,最後移轉目光,盯著毛毯上的道人。
道人亦看向他,目光愣愣的。
雙方對視,都無人說話。
好似都不知道該怎麼先開口,又好似已無需多言,雙方只需目光一觸,便已知曉。
“撲撲撲……”
對視片刻之後,八哥率先撲扇著翅膀飛了過來,發出撲撲的聲音。
這隻八哥比尋常八哥大很多。
道人則伸出手,將手搭在身邊貓兒的頭頂,是安撫她不要緊張,也是借她安撫自己。
八哥懸停在道人面前,口中叼著信。
道人沉默了下,才伸手接過。
“多謝道爺。”
“撲撲……”
八哥又扇著翅膀回了樹上,一言不發,只看著道人盤坐於地,貌似平靜的拆開信封,取出信紙。
與此同時,貓兒感知到他的情緒,扭頭直盯著他,又見他要看信,便立馬化作人形,從馬背上拿下燈籠,吹一口氣,燈籠便亮起了光,隨即站在他面前舉著燈籠為他照亮。
月光皎潔,其實無需燈籠,也能看得清信上的字,只是要湊近了才行了。
再有燈光相助,便從容許多。
暖黃的光迎著黃白的紙,字跡狂野,道人一行一行的讀下去。
那隻八哥便站在旁邊樹上,兩隻眼睛盯著他,也盯著一言不發為他照亮的小女童,目光閃爍著,不知想起了什麼,一直保持著沉默。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道人看完了信,又看了一遍。
“唉……”
只是嘆了口氣,隨即仰頭看向樹枝上的八哥,開口問道:“師父葬於哪裡呢?”
“與她師父葬在一起。”
意外的是十分溫潤的聲音。
因為本不是人,難以辨清男女。
就像人無法從貓的叫聲裡辨出雌雄,也無法從學舌的鸚鵡、八哥口中辨別雌雄一樣。
“這樣啊……”
宋遊點了點頭,不見有什麼表情,只是整個人變慢了許多。
說話變慢,思索也變慢。
話語間的停頓也拉得更長了。
說完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思考,手上依然拿著信紙,這才又對樹上的八哥問道:“道爺今後還會回道觀嗎?”
“道觀已收拾乾淨鎖好了,等你回去再開就是。”
“這樣啊……”
倒也還是在意料之中。
伏龍觀建成以來,似乎還沒有哪位留在觀中的。也許這也成了伏龍觀的一種傳統。
有些東西和血緣無關,偏就是會代代相傳。
“道爺……又去何方呢?”
“先到處走一趟。”
“我的意思是……”
道人說到這裡又停頓了下:“若是哪天我想念道爺了,又去哪裡來尋你呢?”
“我也不知。”樹枝上的八哥聲音也很平靜,“等你遊歷二十年結束,回到山上的時候,我自會來探望伱,到時再給你說我住在哪裡。”
“好。”
“我走了,你別太傷心。”
“道爺也是。”
宋遊站起身來,行禮送他。
“撲撲撲……”
八哥也不多言,振翅一扇,便飛入了夜空。
饒是月光好,風吹散了霧,也只是一小會兒,純黑的身影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