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西行時,郎君的步調有些緩澀了。聞墨眼風一直盯看郎君袖袍,待到持珍院前一直緊握成拳的。可到院外時,卻終是鬆開了。
上前叫門,僕婦相開,恭敬迎進來,立等著問話。可郎君竟似不見,陰著一張面色直衝主屋去了。二三僕婦互看一眼,不知所謂。
“郎君!”
蓉蓉如瑟兩個聽得院門響,便打眼瞧著,見是郎君進來,面色又不好,便趕緊與娘子打量。是故待溫思賢進屋時,寶襲已然十分得體的垂立在堂榻之下。素衣綾裙、簡發單釵,中規中矩的立在那裡,一副十分識趣的閉關模樣!可容上竟無半分委屈氣憤?溫思賢口裡又苦得厲害,雙目緊眯,看得如瑟蓉蓉兩個心裡直打顫。郎君這是還沒出完氣?求救似的看向聞墨,一個眼神外拋,屋裡的人包括聞墨在內,都退到外頭階下了。
豎著耳風聽著,可屋裡竟無半點動靜。如瑟膽怯,問向聞墨:“郎君不會再打娘子吧?”
聞墨八風不動,眼觀鼻、鼻觀口,而口是心非:“不知。不過訓斥也未必便不好。”如瑟蓉蓉兩個聽言後,無法言說。到底是郎君發怒罵人打人好,還是繼續冷著娘子嘔氣來得好?真難選擇。
“清河公主說明日她要到驪山休養數月,要帶二孃一起去。”溫思賢發現,不看二孃時心情還略好些。話聲很平淡,不怒也不氣。寶襲滿意這樣的進展,所以回話乖乖:“是!二孃一定謹守規矩,不給阿兄再添麻煩。”
只是麻煩麼?溫思賢眼中複雜,看著眼前少女,已經頗有身姿楚秀,二孃是正經長大了。已到柳細春花開,嬌豔芬芳,怎怪得那等狂蜂浪蝶?縱然那隻夜蝶,是他自己找來的。手拳不由握緊,轉開臉不看這頑妮。獨生悶氣,可一會子竟有細料磨梭聲響,心頭不由一陣異動。待到溫熱柔荑撫至手背時,溫思賢聞到了一股幽甜的細香。
“阿兄不要再和二孃生氣了,好不好?”寶襲跪伏在溫大膝上,雙手扶按兄長手背,嬌頰貼在自己外掌。語裡有些落寞:“二孃知道錯了!阿兄不要氣了,好不好?”沒有刻意的嬌滴滴,且還有些委屈。可溫思賢肩鬆了,耿了幾下才罵:“哪裡錯了?”
有回話就好。寶襲順竿爬的坐到了阿兄身邊,扯著袖子甜笑:“吾不該與那等小人鬥氣,落了下乘。也不該獨自上了尉遲家馬車。”說前頭那項時,溫思賢嘴角有些想抽。可後半句話語淡微下來時,卻十分不是滋味。心中有些發虛,卻也隱隱覺得似乎有些不好。思量不定,還自扭頭不理不話。這次卻有軟軟貼至臂上來了?幽蘭一樣的氣息噴在頸側,溫思賢幾乎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而後一聲輕輕嗞笑,寶襲試探性的撓了撓阿兄軟肋,溫思賢先是不想理這頑妮。可架不住寶襲越來越放肆,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回頭氣罵:“就知道折騰人!”
“阿兄!”寶襲好無辜的嘟起紅唇,乖乖賣蠻:“吾真知道錯了,阿兄不要再氣了,好不好?”
軟軟嬌語,久日未聞,如今聽在耳中……溫思賢無語喟嘆,展臂攬住二孃,又無奈又氣,手指狠狠戳她腦門:“平日裡長的短的,古的今的,說得阿兄一套一套。怎麼輪到自己頭上,就換成漿糊腦袋了?崔裴二氏是好惹的不成?汝一個小娘子出那風頭作甚?既是尉遲約汝,有事交於他又如何?何苦非要自己出頭?”
寶襲讓戳得腦袋疼,有些不依的撒嬌:“輕些,戳破了怎麼辦?”
溫思賢氣得想笑,真想戳死這個惹禍精。可瞧那細皮上果真已經有些犯紅,也不由得心軟了。伸手輕輕揉,低問:“可好些?”
寶襲乖笑的半伏在阿兄懷裡:“還有點疼。”
溫思賢這次真的氣笑出來,無奈的一臂攬著一手給輕輕的揉額角。語重心長囑咐:“公主雖待汝好,可驪山湯泉宮畢竟是皇家地界。一切要小心謹慎,勿要再強出頭。天塌下來,有大頭頂著。汝這個乖頑頑的就給阿兄好好當小女兒,行不行?”
“嗯!”寶襲乖乖應聲,更喜可愛。溫思賢揉了一會兒,見好些了,便鬆了手。拉起寶襲右掌來看,還青腫著?不由立眉:“不曾上藥麼?”那兩個侍兒到底會不會服侍?心頭才起氣,可耳邊已經傳來嬌語:“阿兄打的,吾才不要上藥。”紅唇嘟得高高,這次臉上已經滿是委屈了。溫思賢看得氣悶又想笑,想戳她卻又怕再戳疼了,捏捏臉頰吧……偏生二孃那頰兒細潤得盈玉嬌花一樣,心頭軟軟的漾出柔意,竟是捨不得下手了。無奈的攬進懷裡,以頰靠額,低語:“勿要任性了。在家裡隨汝怎樣鬧也無事,在外頭……阿兄力微,怕護不住二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