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提存與兌銀相同,皆以一千兩為限,二是銀很大緊,到處都一樣,不獨滬杭為然。
但吳世榮一開頭就有意見,說阜康信譽卓著,說胡雪巖一回來,必能應付裕如之類的話,不無過甚其詞,有意袒護之嫌,倘或阜康真的倒閉了,出告示的人難免扶同欺騙之咎,因而主張重擬,要擬得切實,有什麼說什麼,才是負責的態度。
『世榮兄!此言差矣!』德馨答說∶『如今最要緊是穩定民心。不說阜康信譽卓著,難道說它搖搖欲墜?那一來不等於明告杭州百姓,趕緊來提存兌現?而且正好授人以柄。如果阜康真的擠倒了,胡觀察會說∶本來不過一時週轉不靈,只為杭州府出了一張告示,才起的風潮。那時候,請問你我有何話說?』
吳世榮無以為答,只勉強答說∶『府裡總覺得滿話難說,將來替人受過
犯不著。『
『現在還談不到個人犯得著,犯不著這一層。如今最要緊的是把局面穩下來。胡雪巖號稱「財神」,「財神」落難,不是好事,會搞成一路哭的悽慘景象。世榮兄,你要想想後果。』
『是。』吳世榮越發沒話說了,而德馨卻更振振有詞。
『就事論事,說阜康「信譽素來卓著」,並沒有錯,他的信用不好,會大半個天下都有他的聯號?所以要救阜康,一定要說胡雪巖有辦法。老實說,阜康不怕銀慄兌現,只伯大戶提存,如果把大戶穩住了,心裡就會想,款子存在阜康,白天生利息,晚上睡覺也在生利息,何必提了現銀,擺在家裡?
不但大錢不會生小錢,而且惹得小偷強盜眼紅,還有慢藏海盜之憂。世榮兄,你說我這話是不是?『
『是!是!』吳世榮完全為他說服了,尤其是想到『慢藏海盜』這一點,出了盜案,巡撫、按察使以下至地方官,都有責任,唯有藩司不管刑名,可以置身事外。照此看來,德馨的警告,實在是忠告。
於是傳言告示定稿,謝雲青叫人買來上等梅行紙,找了一個好書手,用碗口大的字,正楷書寫。告示本應用印,但大印未曾攜來,送回衙門去鈴蓋,又嫌費時,只好變通辦法,由吳世榮在他自己的銜名之下,畫了個花押,證明確是杭州府的告示。
其時奉命去邀客的兩個夥計,相繼回店覆命,卻是無功而返,只為沒有適當的人可邀,倒是有自告奮勇,願意來見藩臺及知府的,但爭先恐後,請這個不請那個,反而要得罪人,只好推託去請示了再說。
從他們的話中聽得出來,擠兌的人群中,並沒有什麼有地位的紳士,足以號召大眾,而爭先恐後想來見官府的,都是無名小卒。既然如此,無足為慮。德馨想了一下,看著吳世榮跟謝雲青問道∶『有沒有口才好的人?聲音要宏亮,口齒要清楚,見過大場面,能沉得住氣的。』
吳世榮尚未開口,謝雲青卻一疊連聲他說∶『有,有,就是大人衙門裡的周書辦。』
『周書辦。』德馨問道∶『是周少棠不是?』
『是,是!就是他。』
『不錯,此人很行。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跟我們東家是早年的朋友,今天聽說阜康有事,特為來幫忙的。
其實,此人是謝雲青特為請來的。原來各省藩司衙門,都『有包辦上下忙錢糧的書辦,俗稱』糧書『,公文上往往稱此輩為』蠹吏『,所謂』錢糧『
就是田賦,為國家主要的收入,其中弊端百出,最清廉能幹的地方大吏,亦無法徹底整頓,所以稱之為『糧糊塗』。但是這些『蠹吏』另有一本極清楚的底冊,這本底冊,便是極大的財源,亦只有在藩司衙門註冊有案的糧書,才能獲得這種底冊。糧書是世襲的職務,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以外,亦可以頂名轉讓,買這樣一個書辦底缺,看他所管的縣分而定,象杭州府的仁和、錢塘兩縣的糧書,頂費要十幾萬銀子,就是苦瘠山城,亦非兩三萬兩莫辦。
這周少棠原是胡雪巖的貧賤之交,後來靠胡雪巖的資助,花了五萬銀子買了個專管嘉興府嘉眷縣的糧書,只有上下忙開徵錢糧的時候,才到嘉善,平時只在省城裡專事結交,生得一表人才,能言善道。謝雲青跟他很熟,這天因為阜康擠兌,怕應付不下來,特為請了他來幫忙,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了。
當時將周少棠找了來,向德馨及吳世榮分別行了禮,然後滿面賠笑的肅
立一旁,聽候發落。
『周書辦,我同吳知府為了維持市面,不能不出頭來管阜康的事。現在有張告示在這裡,你看了就知道我們的苦心了。』
『是,是!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