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野味,你就在那裡談好了。』
這樣約定以後,古應春便僱了一輛『亨斯美』的馬車,到了棋盤街七姑奶奶的寓所。一見面,七姑奶奶喜不自勝,『小爺叔,』她說,『昨天晚上老古去了以後,我起牙牌,算定今天有貴人到,果不其然你來了!真正救命王菩薩!』接著又瞟著古應春說∶『那是他們的姓不好!遇著這麼一個牛脾氣的老「古」板,真把我氣得胃氣都要發了。』
『不要氣,不要氣!只要你肯聽我的話,包你也姓古!』
聽得這話,古應春便站起身來,依照預先商量好的步驟,託詞到洋人伙食店去買野味,離座而去。
等他一走,七姑奶奶的態度便不同了,在古應春面前,她因為性子好強,表示得毫不在乎,而此時與胡雪巖單獨相處,就象真的遇見了親叔叔似地,滿臉委屈、悽惶,與她平常豪邁脫略的神態比較,令人不能相信是同一個人。
『小爺叔,』她用微帶哭音的聲調說,『你看我,不上不下怎麼辦?一輩子要爭氣,偏偏搞出這麼件爭不出氣的事!所以我不大回松江,實實在在是沒臉見人。小爺叔,你無論如何要替我想想辦法。』
『你不要急!辦法一定有。』胡雪巖很謹慎地問道,『事情我要弄清楚,到底是你們感情好得分不開,還是為了爭面子?』
『兩樣都有!』七姑奶奶答道,『講到面子,總是女人吃虧。唉!也怪我自己不好,耍花槍耍得自己扎傷了自己。』
胡雪巖最善於聽人的語氣,入耳便覺話外有話,隨即問道∶『你耍的什麼花槍?』
問到這話,她的表情非常奇怪,好笑、得意、害羞而又失悔,混雜在一起,連胡雪巖那樣精於鑑貌辯色的人,都猜不透她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怎麼?』胡雪巖故意反激一句,『說不出口就算了!』
『話是說得出口的,只怕┅┅只怕小爺叔不相信。』
『這一點你不用管。不是我吹一句,別樣本事沒有,人家說話,是真是假?真到幾成帳,假到什麼速度,都瞞不過我。』
『這我倒相信。』七姑奶奶的表情又一變,變得誠懇了,『這話呢,實在要跟小爺叔才能說,連我五嫂那裡,我都不肯說的。說了,她一定埋怨我,我倒先問小爺叔,外頭怎麼說我?』
『外頭?哪裡有外頭!我只聽五哥告訴過我。』
『他怎麼說呢?』
『酒能亂性』之類的話,怎麼說得出口?胡雪巖想了想,這樣答道∶『五哥說,這件事不怪老古。』
話雖含蓄,七姑奶奶一聽就明白,『自然是怪我!好象自輕自賤,天在上頭,』她說『實實在在沒有那回事!』
『沒有哪回事?』胡雪巖愕然。
這一問,即令是七姑奶奶那樣口沒遮攔的人,也不由得臉生紅暈,她正一正臉色,斂眉低眼答道∶『小爺叔是我長輩,說出來也不礙口,到今天為止,老古沒有碰過我的身子。』
『原來是這回事!』胡雪巖越覺困惑,『那麼,「那回事」是怎麼來的呢?』
『是我賴老古的。』
『為啥?』
『為啥!』七姑奶奶這時才揚起臉來,『難道連小爺叔你這樣子的「光棍玲瓏心」都不懂?』
想一想也就懂了。必是七姑奶奶怕古應春變卦,故意灌醉了他,賴他有了肌膚之親,這樣古應春為了責任和良心就不得不答應娶他了。
這個手法是連胡雪巖都夢想不到的。七姑奶奶的行事,與一般婦女不同,也就在這個手法上充分顯現了。想想她真是用心良苦,而敢於如此大膽地作破釜沉舟之計,也不能不佩服!
不過,交情深厚,胡雪巖是真的當她親妹妹看待,所以佩服以外,更多的是不滿,『你真真想得出!』他說,『不要說五嫂,我也要埋怨你!老古是有良心的,他跟我說的話,真正叫正人君子、萬一老古沒有肩胛,你豈不是「鞋子沒有著,先倒落個樣」?好好的人家,落這樣一個名聲在外面,你自己不在乎,害得五哥走出去,臉上都沒有光彩。你倒想想看,划算不划算?』
這句話說得七姑奶奶失悔不迭,異常不安,『啊喲喲!』她搓著手,吸著氣說∶『小爺叔,你提醒我了!我倒沒有想到,會害五哥坍臺!這!這怎麼辦呢?』
她這副著急的神態,胡雪巖從來沒有見過,於心大為不忍,趕緊想安慰她,但靈機一動,覺得七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不受人勸,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正好抓住了給她一個『教訓』。
於是,他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