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渙散。
我將茶盞放下,側過身問張賢妃:“那個才人,皇后娘娘可有去看過了?”
她答道:“還沒有。”
我道:“畢竟是第一個得蒙聖寵的人,叫尚宮局那裡多撥些賞賜。另外御藥房那裡也交待下。”
張賢妃道:“是。”
我才揮了揮手,道:“我乏了,你們散了吧。”
待那些婕妤和張賢妃都退下,我才覺得太陽穴突跳的厲害。用力按了按,腦海中便顯出了那張最熟悉不過的臉。
這次沒有酒窩,也沒有調皮的笑容。
只一種如水般的憂鬱,對我淡淡的訴說:“你怎麼不來。”
像是被一道尖銳的利器劃過,我腦子裡一片空白。直到定兒低聲喚我,才從那片似要麻木了的陣痛中抽離了出來。
“主子,小王爺過來瞧您了。”
永絡國對於女子的要求並不算太嚴,甚至可以說是豁達,禁宮之中的妃嬪若是想見家人,只需給尚宮局遞上牌子,再由皇后或是太后審批便可以相見。
這次哥哥過來,大概是太后給了批。
聽到哥哥來了,自然是萬分的高興,連忙換了衣服,叫小太監把哥哥讓了進來。
半個月不見,他升了官,也換了套官服,褪去了那身鎧甲,多少顯了幾分秀雅的氣質。
他進門就要跪,我連把他扶了起來,讓那些宮女太監退下,方捶了他一拳,道:“升了官,也不知道進宮來瞧我。”他是自幼與我玩鬧的大哥,又多日沒見,語氣裡不覺夾了幾分嬌嗔。
哥哥揉了揉我打到的地方,勾了我的鼻子,道:“你現在可是萬千寵愛的淑妃娘娘,哪能說見就見的?”
他雖是調笑,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硬生生的擠了擠,才叫定兒去倒杯茶來。
隨口問他:“哥哥你覺得光祿大夫餘秋這個人怎麼樣?”
哥哥抬起頭想了想:“是個很會左右逢迎的主,府中也有不少門客,屬於中立的一派。”
“那他的女兒餘若蘭,你可曾見過?”
“是跟你一起入宮的婕妤?”
“嗯。”
“見到沒見過,不過聽人講,是個個性不強的女子。身體也不是很好,這次入宮也是他父親的主意。”
我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時定兒端了茶上來,哥哥低頭抿了抿,細細的品著,然後悠然的道:“雲南毛峰,是父王最愛的茶。”
我笑道:“你的嘴巴還是那麼刁。”
“不是我嘴刁,是這茶的味道一點都沒變。”哥哥輕輕轉著他手中的茶杯,忽然說道:“你在宮中不得寵嗎?”
我本端了茶在喝,只木然的放下了,“這話怎麼說?”
哥哥指了指那茶葉,道:“皇帝恩寵,多有賞賜,茶自是少不了,而妹妹你卻只用了家鄉帶來的款待我,再加上現在朝中多有議論,皇帝甚少臨幸後宮,直到昨日才翻了個才人的牌子。我一想便知恐怕是後宮這邊出了問題。”
我不知如何去答,卻聽哥哥道:“父王又來信了。”
我才抬起頭問:“說的什麼?”
“父王的意思,是想讓你走宮。”(注1)
“走宮?”
“嗯,雖然現在齊太后是支援父王的,但畢竟君心似虎,父王想讓你在新皇面前能多有提點,最好能在他處理朝政時跟在他身邊。”
“可是……”
“這是父王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現在朝政紊亂,只能多給新皇一些意見,比如這次董相園子的翻修,就大可以否掉。”他頓了頓又道:“蘭兒,哥哥知道你並不是喜歡玩弄心機手段的人,但這一次,你真的需要在後宮裡穩固你的位置,最好能成為新皇身邊最得寵的一個,這樣你才有機會走宮。”
哥哥的語氣雖然不重,卻也十分堅決。
我咬著下唇不說話,只是心中苦到了極處。
哥哥並不知道我與希琰的事情,當然也不會知道我與子煌之間的過往。所以他才會如此理所當然的說出讓我用心思來靠近新皇的主意。
感情的事情,很多時候,也只是一種手段。
一盞茶下去,外面有小太監過來通傳:“御史大人,到時間了。”
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了句:“宮中萬事,要謹言慎行。”才傾身跪下行了大禮,出去了。
此時正是午後,陽光從窗格透進來照在身上,便多了幾分浮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