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瑞安不禁心想,這常萬田調教下人倒是有一套,可是對自己的姨太太卻無計可施。
只一會工夫,巧巧清脆的聲音又響起來了:“老爺,小姐來了。”
“爹。”一個柔弱的聲音,像是久病初愈的樣子。
“凝霜,快來見見你的先生。從明天起,你就跟著他學琴了。”常萬田見了女兒,聲音頓時有了點精神。
“是。”
一個粉色的身影緩緩向著鄭瑞安走來,近了,就行個萬福。
鄭瑞安忙回了個揖,不忘偷看一眼。都說常家小姐美若天仙,這回……
只一眼,鄭瑞安就覺得渾身都僵住了。
如果說天仙是美的,那麼小姐一定比天仙更美。圓潤的鴨蛋臉,峨眉如月,鼻若凝脂,唇紅如血,肌膚勝雪,不愧名喚“凝霜”。只是過於素白了,讓人覺得近乎病態。這白與頭頂的黑髮相互映襯,襯得烏髮更顯黑亮。
鄭瑞安一下子想到母親,在十二年前的那夜之前,母親的頭髮也是這麼烏黑髮亮。每當她拆開發髻的時候,長長的頭髮便從頭頂一瀉而下,還散發著陣陣幽香。鄭瑞安便忍不住上前去撫摸那長髮。而今,失去的頭髮又重新出現在眼前,鄭瑞很想用手去摸一摸,可是他還知道自己身處何處,於是剋制住了。
小姐也偷眼看了看鄭瑞安,先是一怔,便像被電到似的收回目光,素白的臉上升起兩團紅暈,像是雪地裡綻放了春日桃花。於是鄭瑞安便更是眼睛發呆,而且心口還略略發燙。
誰都沒注意到五姨太撇了撇嘴。
凝霜見過先生就在巧巧的攙扶下嫋嫋婷婷的離去了。
常萬田好像特別開心,吩咐常吉招呼幾個下人為鄭瑞收拾屋子。
晚上,鄭瑞安就搬到了後花園的房間裡。這裡雖然簡陋,卻比自己的草屋好上幾倍。他攤開帶來的書,撥亮火光。燭光中居然映出小姐泛紅的臉……
寒來暑往,鄭瑞安在常家待了兩年,教了小姐兩年,夢了小姐兩年。
這兩年裡,常家的確沒有虧待鄭瑞安,除了每月二兩月錢,逢年過節還能領到封賞。而且常萬田還特別器重他,經常單獨給他紅包,每封至少一兩銀子。
姨太太們好像更喜歡他,尤其是五姨太,經常招他去彈琴,每次都不讓他空手而歸。於是僅在第一年裡,鄭瑞安就已經把欠銀全部還清,還小有積蓄,這積蓄已經足夠他上京趕考,一展雄心。
可是他還是決定留了下來,不為別的,只為每天與小姐兩個時辰的相處。
小姐很聰明,一點就通。雖然已經過了學琴的最佳年齡,但是手指仍舊很柔軟。
每次鄭瑞安低頭教琴的時候,小姐的眼睛就盯著他的臉。等到鄭瑞安抬起頭時,她的目光又轉移開去,不過臉上的緋紅洩漏了她心底的秘密。
鄭瑞安每每教完一段,便讓小姐照彈。雪白的柔荑輕輕拂過琴絃,琴遲疑的發出叮咚脆響,鄭瑞安總覺得那手拂在了自己心上,於是心便癢癢的。
鄭瑞安教過她好幾個曲目,可是小姐最喜歡的,也的彈得最熟的只有一曲《陽關三疊》。小姐經常在獨處的時候彈奏這個曲子,略帶哀愁的琴曲穿過柳梢,越過房脊,飄到後花園,鑽到鄭瑞耳中,又滲入他的心裡。
他不由得放下詩書,閉上眼睛,眉頭皺了起來。他知道,小姐此刻也一定是皺著眉頭,眼裡沒有水霧,卻仍舊充滿哀怨。
“凝霜……”鄭瑞安在心裡偷偷喚著小姐的名字。平日裡他只稱她為小姐,絲毫不敢越禮,即便一個人待在屋子,也不敢叫出聲來。
他知道凝霜的苦楚。雖然生在大戶人家,錦衣玉食,卻沒有半點自由武動乾坤 聖王 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