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關捷克移民的節目,一段私人對話的錄音剪輯,由一個打入移民團體後又榮
歸布拉格的特務最近竊聽到的。都是些無意義的瞎扯,夾雜著一些攻擊佔領當局的粗話,不
時還能聽到某位移民罵另一位是低能兒或者騙子。這些正是廣播的要害所在。它不僅證明移
民在說蘇聯的壞話(這已經不會使任何捷克人驚訝不安),而且還表明他們在互相罵娘,隨便
使用髒字眼。人們乎常可以整日講髒話,在開啟收音機聽到某位眾所周知令人肅然的角色在
每句話裡也夾一個“他孃的”,他們畢竟會大為失望。
“都是從普羅恰茲卡開的頭。”托馬斯說。
普羅恰茲卡是位四十歲的捷克小說家,精神充沛,力大如牛,在1968年以前就大叫大
嚷公開批評時政。後來,他成為“布拉格之春”中最受人喜愛的人物,把那場隨著入侵而告
結束的共產主義自由化搞得轟轟烈烈。入侵後不久,報界發起了一場攻擊他的運動,但越玷
汙他,人們倒越喜歡他。後來(確切地說是1970年),電臺播出了一系列他與某位教授朋友
兩年前的私人談話(即1968年春)。他們倆很長的時間都沒有發現,教授的住宅已被竊聽,
他們每一行動都受到監視。普羅情茲卡喜歡用誇張、過激的話與朋友逗樂,而現在這些過激
的話成了每週電臺的連續節目。秘密警察製造並導演了這一節目,費盡心機向人們強調普羅
恰茲卡取笑朋友們的插料打渾——比如說,對杜布切克。人們一有機會就要挖苦朋友的,但
現在與其說他們被十分可恨的秘密警察嚇住了,還不如說他們是被他們十分喜愛的普羅恰茲
卡給驚呆了。
托馬斯關了收音機說:“每個國家都有秘密警察,在電臺播放錄音的秘密警察,只可能
在布拉格有,絕對史無前例!”
“我知道一個前例,”特麗莎說,“我十四歲的時候寫了一本秘密日記。我怕有人看到
它,把它藏在頂樓上。媽媽嗅出了它。有一天吃飯,我們都埋頭喝著湯,她從口袋裡拿出日
記說:‘好了,諸位現在仔細聽一聽。’她讀了幾句,就哈哈大笑。他們都笑得無法吃
飯。”
3
他總是讓她躺在床上,自己獨自去吃早飯,可她不服從。托馬斯工作從早上七點到下午
四點,而她工作則從下午四點到半夜。如果她不與他一道吃早飯,兩人能一塊兒談話的時間
便只有星期天了。正因為如此,她早上總要跟著他起身寧可以後再去睡覺。
這天早上,她恐怕不能再睡下了,十點鐘她得去佐芬島的蒸汽浴室。蒸汽浴室是眾人向
往之地,但只能容納少許人,想進去的唯一辦法是拉關係。謝天謝地,托馬斯從前一個病人
的朋友是一位1968年後從大學遷來的教授,他妻子便是浴室的出納。於是,托馬斯拜託那
病人,病人拜託教授,教授又託付妻子,特麗莎每週便可輕易地得到一張票了。
她走著去的。她恨車上總是擠滿了人,擠得一個挨一個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