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我。
我在等待,等待復仇的時刻來臨。
天明以後,一隻新的馬桶,將運到這個房間。工人們會把我拆下來——那是文明的做法,若是野蠻的做法,便是當場將我砸成碎片,清掃乾淨裝上新的馬桶。
我並不可惜我自己的死,我只是可惜沒有替我深愛的女人復仇,只是可惜沒有替更多死去的生命,去懲罰那個邪惡的男人。
我在等待,從黑夜降臨這座城市,從月光照耀狹窄氣窗,我等待那個男人來到這裡,等待臥室裡響起他的聲音,等待聽到他們骯髒的聲音,等待衛生間的門縫開啟......
門,開了。
一線微弱的光,灑進這座黑暗的墳墓,驚醒了我的瞳孔,也驚醒了我的身體。
他,來了。
不需要藉助燈光,我就能聞出他身上的氣味。不需要藉助聲音,我就能感覺他粗野的動作。他的身後照例又是一團煙霧,只有我才能看到的煙霧,裹著一群無法進入地獄的幽靈。他虛弱無力地坐在我身上,似乎身上被壓著什麼重量,那是被他殺死的我愛的人的靈魂。
時間到。
一秒鐘都不要再耽誤,當他的面板終於緊貼馬桶圈,我鼓足整個身體和心靈的力量,開始了一隻馬桶的報復。
兩秒鐘後,他感到有些奇怪,習慣性地扭動屁股,卻發現再也動彈不了。不可能那麼快就麻木了啊,只能繼續用力往上抬,卻依舊緊緊貼著馬桶圈。這塑膠圈彷彿被塗上了強力膠,又似乎在陶瓷馬桶上生了根,無論如何用力都不能站起來。他著急地想要大喊,把臥室裡睡著的女孩叫進來,卻發現喉嚨像被破布堵住了,居然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個男人開始恐懼了,後背心冒出了汗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幾個月前,他就在這裡掐死了一個女人。
現在,他嘴裡唯一的能夠發出的聲音,是牙齒與牙齒打架的聲音。
渾身的肌肉都顫抖起來,他艱難地轉頭看看水箱,想要開啟蓋子看看,卻還是徒勞無功。原本輕易就能開啟的,現在卻像被焊死了一般。他又拼命敲打著我的身體,直到他的手指幾乎敲破,依舊是無濟於事,只能讓他嚐嚐我的堅硬滋味。
他劇烈地喘著粗氣,似乎已看到那些幽靈,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聲音,根據對面鏡子的顯示,他的口形是——對不起,我不該害死你!我不是故意的!請饒恕我吧!我會給你父母寄錢的!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好他們!把他們當作自己的父母!
奇)對不起,時間不會倒退,你的懺悔也不會有用。
書)忽然,這個男人想起了什麼,又轉頭撳下了沖水按鈕。
網)於是,他啟動了自己的死刑程式。
一秒鐘,他的表情變得輕鬆了,因為他聽到馬桶正在抽水。
然而,十秒鐘後,他的表情又變得緊張,因為馬桶仍然在抽水。
二十秒鐘後,他已經手舞足蹈驚慌失措,因為馬桶不但在抽水,而且還在抽人。
三十秒鐘後,他的半個身體已經被抽進了馬桶。
我不是一隻普通的馬桶,不但是一隻會思考會感覺會流淚的馬桶,而且是一隻會殺人的馬桶。
我,已經積累了數個月的能量,悄悄地隱藏在我的體內,只等待今夜的這個時刻。
如果我一天的能量可以衝下十坨XX,那麼我一個月的能量就能衝下幾百坨XX,幾個月的能量就能衝下上千坨XX。
上千坨XX——等於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重。
此刻,我正在釋放無窮的能量,不斷吸取整棟大樓的自來水,源源不斷地輸入我的身體,形成一個馬桶大小的旋渦——正因為只有馬桶的大小,才能聚集無盡的力量,就像一臺功率巨大的飛機引擎,任何物體都無法阻擋我的力量。
這個男人,這個邪惡的男人,這個我最恨的男人,已經在劫難逃。
他還在拼命地垂死掙扎,整個身體已陷入了馬桶,雙手卻緊緊抓著馬桶圈,只露出一個腦袋張大嘴巴——對不起,你已經不能發出聲音了。
我不需要再看他說些什麼,死亡程式一旦啟動就無法停止。他無法阻擋我的力量,也無法阻擋仇恨的力量。這仇恨是水底的旋渦,這仇恨是地底的烈火,這仇恨是風中的巨吼,這仇恨是天上的鐘聲。
六十秒後,他已被仇恨徹底吞沒。
不是神話,也不是科幻,更不是恐怖,而是真實的發生在你眼皮底下的現實。
這個男人,這個邪惡的男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