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旁邊一個胖叔叔,感覺他的肉要溢到我這邊來了
蔣丞對著螢幕笑了半天,這句話配著背景裡顧飛的逆光側臉,他可以想像得出顧飛說出這句話時的樣子。
-你進地鐵了嗎
顧飛又發過來一句。
-我還沒找到出去的路
顧飛的電話在一秒鐘之後打了過來:“看來方向感和記路什麼的真的跟智商沒關係啊?”
“我走回進站口了。”蔣丞笑著說。
“低頭看,”顧飛說,“地上是不是有箭頭?”
“啊。”蔣丞低頭。
“跟著走吧少年。”顧飛說。
蔣丞低落得發悶的情緒因為顧飛的這個電話變得鬆快了不少。
之前顧飛不在出租屋過夜的時候,他倆也經常打電話,一打挺長時間,這會兒他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顧飛還在他身邊的感覺。
他仰起頭大大地吸了幾口氣,又甩了甩胳膊。
回學校吧。
開始新的生活。
“幾點到?”李炎問。
“一點半吧,”顧飛說,“你開劉帆車嗎?”
“嗯,”李炎應了一聲,“他也要去,他開車。”
“那破車擠四個人多難受啊。”顧飛嘆了口氣。
“二淼不佔地方,”李炎說,“接了你就直接去飯店了,跟他們說好了。”
“能不能明天?”顧飛看了看窗外,站臺上已經沒有人了,只有一個乘務員還站在那裡。
“不能,”李炎說,“我怕不給你打個岔,你熬不過今兒晚上。”
“你當我是你呢。”顧飛說。
“我太瞭解你了,”李炎說,“你無非就是憋著,憋死算求。”
“……快到了我給你電話。”顧飛說。
“嗯。”李炎應了一聲。
顧飛掛掉電話,手機剛放回兜裡,車就輕輕地往前移動了。
他有些詫異,不知道是廣播沒有說要開車了,還是他沒有聽到。
只能是沒聽到。
他不可能是因為跟李炎打個電話就聽不到廣播了。
他只能是因為腦子裡太亂了。
一會兒別回頭看我。蔣丞說。
蔣丞不說這句話,他也不會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他淚腺發達的男朋友就會在進站口那邊哭出來。
那他可能也會忍不住。
兩個大老爺們兒,進站口一裡一外的對著哭,這場面實在太吸引人了。
他不想被人看到這樣的場景。
從進站到上車到給蔣丞打電話,再到接了李炎的電話,最後到現在車開了,全程他都處於一種有幾分麻木的狀態裡。
發悶。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不捨,是難受,還是別的什麼。
悶得空蕩蕩的。
過來的時候他左邊是蔣丞,現在他往左轉頭的時候看到的是胖大叔把鼻子都快遮掉了的腮幫子。
他只能保持轉頭往右看著窗外的姿勢。
窗外的景物慢慢加快了往後退去的速度,盯著近處的東西看的時間長了,會有種眩暈的感覺。
他拉過窗簾墊著,腦袋靠著車窗閉上了眼睛。
車飛快地開著,他和蔣丞的距離一點點地拉開。
一來一去,兩個方向,他陪著蔣丞去了他該去的地方,現在自己再回過頭,往自己生活了十九年,還將繼續生活下去的小城市奔去。
說不上來什麼滋味。
其實根本就什麼滋味兒都沒有。
也沒有任何情緒,所有的情緒,喜怒哀樂失落寂寞,在他轉過身走進進站口的那一瞬間就消失了。
我一腳踏空,我就要飛起來了
我向上是迷茫,我向下聽見你說這世界是空蕩蕩
他伸手到包裡摸了好半天,在側面小兜裡找到了一顆奶糖,剝了放進嘴裡。
然後拿出手機給蔣丞發了個訊息。
-男朋友,車開了
-補瞌睡的時候注意包
蔣丞的訊息回得很快,估計手機一直拿在手上。
-好的
-到了告訴我
-嗯,李炎和劉帆帶二淼去接我,中午跟他們吃飯
-我中午去學校食堂嚐嚐味道怎麼樣
-好,那我睡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