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拉著我了。
算了吧。
再沒有什麼痛苦比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不顧一切想要一起的人鬆開自己的手更深刻和絕望了。
蔣丞沒有什麼別的選擇了,只有不斷地提醒自己,我不能停下。
他不能回去找顧飛,他清楚現在的顧飛是什麼樣的狀態,他回去甚至都不一定能見到顧飛。
鋼廠小霸王對他自己遠比對別人要狠得多,要不他這麼多年撐不過來。
他能說出算了吧,就不會再給自己和蔣丞任何希望。
蔣丞也不打算回去找他。
回去不過就是一句為什麼。
沒有任何意義。
他不能停下。
對於他來說,一切都沒有變化,都還跟以前一樣,他去圖書館,他複習準備考試,他看心理學的書,他去做家教賺錢。
唯一的那麼一丁點的不同。
大概就是晚上躺在床上時,開啟手機,沒有了那半小時的聊天時間。
而已。
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半小時閉一會兒眼睛就過去了。
蔣丞的嗓子在大半個月之後終於能發出一些聲音了,只是聽上去還不怎麼美妙。
“我要過去找你,你別再找理由不見我了渣男,”潘智在終於能用電話聯絡上他之後打過來說的第一句話裡就透著焦慮,“你他媽有事兒瞞著我。”
“沒。”蔣丞啞著嗓子奮力地回答。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咱倆也認識好幾年了,”潘智說,“真的你沒跟我說實話,你肯定有事兒,我第八感告訴我……”
“六。”蔣丞說。
“什麼?”潘智愣了愣。
“第六感,”蔣丞吃力地說,“傻逼。”
“在我這兒就他媽是第八感,我的感比別人多,”潘智說,“我用完第八感還要用第九感,你不跟我說實話,我還有第十感等著你呢。”
“我不想說話。”蔣丞說。
他的確是不想說話。
說不出話的時候他也沒覺得有多難受,反正也不想說話,就那麼悶著,反倒會感覺舒服。
就像是安靜地被封存在箱子裡,不動,不想,不說,保持一個密閉的狀態。
會讓人覺得安全。
“是顧飛嗎?”潘智問。
“嗯?”蔣丞的心裡跳了跳。
這個名字每天都會卡在他腦子裡,像是嗓子眼兒裡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的小骨頭,不去想就感覺不到,可一旦感覺到了,就是怎麼都忽略不掉的難受。
他已經太久沒有聽到“顧飛”兩個字了。
潘智說出這兩個字的瞬間,就像在他努力裹好的殼上劈開了口子,撕扯出了還沒有癒合的傷口。
這一瞬間他突然發現,這傷口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就跟它出現的第一秒一樣,那麼新鮮,那麼清晰。
“我就說你倆現在朋友圈都不發了,”潘智說,“行吧,你不說我不問,你就說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
“考完試。”蔣丞說。
“丞兒,”潘智嘆了口氣,“別難受,我說過,初戀都會傷的,因為我們都很幼稚,誰都不知道該怎麼去維護感情。”
蔣丞嘖了一聲。
“但是這也是最美好的地方,誰都不知道對方需要的是什麼,只知道自己願意付出,”潘智說,“等都成熟了,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感情了。”
蔣丞又嘖了一聲。
“當成回憶吧,”潘智說,“如果沒辦法了的話。”
蔣丞爬回自己床上,對著牆坐下,低頭閉上了眼睛。
“那你到了給我電話吧,”許行之說,“我下樓出去也就一分鐘。”
“好。”蔣丞說,聲音開著岔。
到了許行之租房的小區門口之後,他給許行之打了電話,許行之沒接,直接掛了。
過了一小會兒他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蔣丞的時候他愣了愣:“你……怎麼了?”
“沒事兒。”蔣丞說。
“來吧,找個地兒坐著聊。”許行之轉身往前走了出去。
蔣丞跟在他身後。
很久沒有這麼在街上走了,蔣丞突然有種很不適應的感覺,甚至覺得走路的時候會有順拐的苗頭。
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看,耳朵裡也全是嘈雜,呼吸都有些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