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就是個小毛孩子。”
安亦辰一時啞然,然後嘆道:“棲情,喜歡你的男子,恐怕都很不幸。”
我嫣然一笑,道:“除了你!未來的九五之尊,怎麼會不幸呢?”
安亦辰卻沒有被我的玩笑逗開心,反而深深望住我,沉默好久,才道:“我可能是最幸運的一個,不過,也可能是最不幸的一個。”
我將軟毛香色荷花暗紋地披風扣好,詫異地盯著安亦辰。
從昨晚開始,他就怪怪的,如同一個多愁善感的深閨怨婦一般,隱了風雨將至的某種不安。
安亦辰自知失態,笑著解釋道:“罷了,給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昊則王子給氣暈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去看你姐姐吧!”
看他神色,已恢復正常,指揮安排人備車備禮物時極是安祥淡定,彷彿那種不安只是我的幻覺。
也許,只是幻覺吧!
我一心待他,他又有什麼理由,認為我們以後會不快樂呢?
但我很快就知道了他的理由,又恨煞他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讓我在找到答案時無論如何掩不住自己的驚詫和悲哀。
或者,這是他故意的,故意考驗一下我們的感情,能不能經受得住最大的意外。
來到秦先的安國將軍府時,已是傍晚時分,遠遠便見一帶粉白牆壁旁,垂柳如煙,初萌的嫩芽如鵝黃的粟米,嬌幼如花。沿了牆邊,種了各色花木,其中瑞香和茶花正當花時,紅紫白黃,豔美奪目,芳香四溢。
到了暢朗門前,更見朱戶金扉,高大門庭,巍峨匾額,赤金大字。分站兩邊的漢白玉石獅,威武霸猛,在略嫌清冷單薄的初春景緻中更形氣勢非凡。
我和安亦辰下得車來,一邊派人先將名貼從門房送進去,一邊叫下人將禮物從車中搬出,踏了青白交錯的寬大石階,曳了裙裾,緩緩向緊闔的朱門走去。
這時闊大的朱門突然開了,幾個守衛躬身向內迎侯。
身形極魁偉的秦先,正微笑著將一人從門內引出,恭敬相送。
而我一眼看到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形,呼吸忽然停止。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曾經的誓言,在看到那個一身玄灰色錦緞長袍的男子後,突然躍出腦際,如利刃般磨挫在心頭。
我僵硬著身子,目不轉睛望著這個讓我恨痛了無數個日夜的男子,緊緊攥住了衣襟。
這時,那男子在與秦先告別寒暄後,帶了隨從徑踏出包金門檻,一回頭卻對上我的眼睛,沉著的眸光頓時收縮成尖銳的痛楚,釘子般釘住我,而他本就有些蒼白的面龐,已在瞬間,變作慘白,幽淡如月光般的黯然悽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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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鮮花!我要鮮花!
落玉篇:第十二章 故人相望若為情(三)
一隻大手包住了我緊捏衣襟的手。掌心,居然也是和我一樣的沁涼。
那自然是安亦辰的手。
我茫然地鬆開衣襟,定定看著眼前的男子,耳邊已聽得安亦辰雍容寧和的問侯:“原來越國的太子殿下,也來拜訪秦將軍麼?可真是巧了!”懶
越國太子!
我緩過神來,漸漸回覆神智,咬了咬唇,望住那曾經雲淡風輕,如今卻深不見底的黑眸,淡笑發問:“我該叫你一聲白衣,還是宇文太子?”
宇文清發白的嘴唇囁嚅幾下,終於只是澀然一笑,輕輕道:“秦王妃愛叫什麼,在下便是什麼吧!”
秦王妃!
越太子!
這二者的身份,彼此隔閡已比滄江更加寬廣。
我心頭如給千針萬針般細細扎著,痛得我禁不住吐字如刀:“太子殿下,如今你位高權重,尊貴無比,我皇甫棲情不過是晉國一個區區命婦,犯不著殿下如此謙卑吧?若是傳了開去,不是叫人笑你大越太子自低身份,丟了大越的顏面?”
宇文清望了安亦辰一眼,又轉到我和他緊握的手上,唇邊彎出輕淡的笑紋,一如當初溫潤,卻多出了不知幾許的憂傷。他緩緩撫著腰間的蟠龍玉佩,淡然道:“秦王妃所言有理,本王承教了!”蟲
他略略一揖,飛快從我身畔擦肩而過,騎上侍僕牽來的馬,帶了隨從絕塵而去。
那玄灰色的袍角衣帶於風中獵獵拂動,繚亂如心。
而我鼻尖,似縈繞著淡淡的青草芳香。
那是……白衣的氣息!
他明明已是宇文清,一個手染鮮血視人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