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俊的面龐頗有懊惱之色。他額前髮絲溼漉漉的,在飄緲的霧氣中瑩然閃亮;雙肩臂以及前襟亦是稍深的月白,分明也是被霧水打溼。
站在一旁的李嬸眉目俱皺,一臉的憔悴,亦是半身**的,也不知陪他站了多久了。
莫非宇文清昨晚離開後就沒有回去,一直在我門外站著,守著,等著?
那男子應是暗伏在此間的南越武將,聞言果然聲線低了下去:“是,公子。不過時辰也不早,咱們還是吃點東西,準備一下,這就出發吧!據說安亦辰近期也在這一帶找人,若是走漏了訊息,恐怕又會節外生枝。”
訣情篇:第二十二章 寒透春衣不是夢(三)
“嗯,好,準備走吧。”宇文清應著,神色卻如夢遊般恍惚著:“都要走了,昨晚我又和她說那些做什麼,白白讓她不自在……我竟然沒能控制自己,盡說些不合時宜的話……”
他噫嘆著,神色間擔憂、悔恨、不安與自責交織,以致邁腳時身子傾了一傾,差點栽倒。懶
李婆和那名南越武將慌忙將他扶住,他定了定神,又眷戀地望了一眼我的臥房,嘴唇翕合了幾下,漸漸又泛出自潮的苦笑,緩緩踏步離去。
那口形,並不難辨識。
他在無聲地輕喚:情兒,情兒!
我怔忡地望著他的身形從視線中消失,腳下一軟,已坐倒在椅上。
椅面的涼意,透了單薄的寢衣滲入肌膚,讓我不斷地哆嗦。而在我無助的哆嗦中,我才遲鈍地意識到,他其實也在後悔昨晚最後的告白。
他原來根本不想將那些毫無意義的告白說出口。他那般聰明的人,早該料到,事已至此,那些告白只能讓彼此更加不安。
可他到底沒忍住,以他那等沉著淡定的性格,居然沒能忍住,徑自將那些話說了出來。
是因為太委屈麼?
如果草堂真不是他燒的……
如果蕭採繹真不是他殺的……蟲
如果越州城外那些追兵只是他的屬下冒名所為……
那麼,他真的委屈。
我將那遲到近一年的信再度攤開,再次品讀那簡短的幾句話:
“棲情卿卿,有急事暫別月餘,安妥後即回返華陽山,卿卿務必侯我!予行促,待迴轉之日,當向卿卿請罪。若有外言相謗,望勿理會。予之一心人,唯卿卿一人,白髮皓首,矢志不逾!”
除了第一句,幾乎都是在安撫我,堅定我等待他的信心。而細品下來,那安撫之中,含了多少的憂懼?
要我務必等侯他……
知道自己走得急,怕我生氣,先說了日後向我請罪……
擔心流言斐語或家人動搖我的心志,盼我不予理會,只信他一人……
從來不向我花言巧語的少年,在信中向我發誓,只要我一個知心人,願攜白首,矢志不逾……
那種患得患失的憂懼,能夠從字裡行間清晰透出,更見得那個曾經心如流雲毫無掛礙的出塵少年,因了愛我,心中曾受過怎樣的煎熬!
在家族和我之間,他只想選擇我。
可惜他無法做到,無法做到而已!
他等待我來選擇,可我又何嘗有過選擇的機會?
手指顫動時,信箋飄落地面,蒼白無力,如同白衣在華陽山寫信時焦急憂慮強忍痛楚的臉……
我去揀信箋時,腳下一軟,已跪倒在清冷堅硬的磚石地面,再也無力立起,俯伏在地上失聲慟哭。
淚零如雨,滴落紙上,將陳年的舊墨慢慢洇染開來,如一朵朵逐漸綻放開來的黑色牡丹,妖異地侵蝕著人心,讓人如沉在無法自拔的黑暗或惡夢中,無法清醒。
如果,當年的見面,只是一場夢,多好!
或者,如今的見面,只是一場夢,多好!
宇文清,你可知,我心裡好恨!好恨!
可我居然已不知道該恨誰!
寒透春衣涼如水,醒來不是夢!何日夢成空!
心裡一忽兒涼,一忽兒熱,惘然了好久,我才起身換了衣衫,呆呆坐在菱花鏡前,望著鏡中面如梨花的女子,手中緊緊扭著犀角梳,腦中木然的一片空白。
屋外,有輕微而雜沓的腳步聲走過,靜默片刻,有人低低在問:“殿下,是想和那姑娘告辭麼?”
“不用了。”宇文清的聲音,與其說淡漠,不如說蕭索,如同風過秋木,引來一地零落黃葉的無可奈何欲挽不得。
低微的人聲後,院中又恢復了